這些人不被發現的時候就是偷。

　　被發現之後，就是搶。

　　所以，對於這種盜賊，大家都恨之入骨，恨不得除之而後快。

　　但畢竟人命關天，裡正還是有些擔心會出人命，忍不住的問：「何大夫，那個人，他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他問的是那個腦袋開花的，他的傷勢看起來最嚴重，實際上他的傷是最輕的。

　　何大夫說：「死不了。」

　　裡正聽說死不了才舒了一口氣。

　　但是何大夫又說：「反正也活不好。」

　　裡正的心又提溜了起來。

　　不多會兒，官府的人到了。

　　是牛城春親自帶著來的。

　　裡正連忙迎了上去，恭維了一番，說：「有勞保長親自帶人來辦案了。」

　　牛城春說：「哎，誰讓縣太爺信任咱呢？我的治下出了盜賊，我身為一方保長，當然要親自過問了。」

　　村民們有人說：「真是盡職盡責啊。」

　　「是好官。」

　　牛保長聽到大家的吹捧，心裡很高興。

　　有一說一，他雖然喜歡聽人吹捧，但辦起事來還確實是盡職盡責的。

　　這不，年過花甲的他明明可以派差人來抓人的，他卻偏要自己親自過來看看。

　　他被人給讓到了正中央，看到那些盜賊的慘樣子，自己也被嚇的心裡一慌一慌的。

　　但他不能表現出自己很害怕的，他是保長，代表的是縣太爺的顏面，可不能給縣太爺丟臉了。

　　於是穩了穩心神，清了清嗓子，問：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這聲音還是有些顫抖的。

　　陳老太連忙把情況給說了一遍。

　　牛保長聽完也大概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

　　還能是什麼事？

　　樹大招風唄。

　　陳家前幾天剛買了那麼多的糧食，惹人眼紅。

　　他假裝不知道他們家買了很多糧食，問：「他們來你們家能偷什麼？」

　　陳大山說：「先前我們家買了一些糧食，他們一準是來偷糧食的。」

　　「對，剛剛我們來的時候外頭還有馬車接應呢。」

　　「那馬夫還趕著馬車來軋我們呢。」

　　村民們也連忙幫腔。

　　牛保長一見陳大山上道了，說：「那你帶我去看看你們家的糧食，可有減少？」

　　陳大山就帶著保長去看他們家的糧食。

　　牛保長一看他們家所有的糧食都還在，並沒有運到別的地方去。

　　心裡也就放心了。

　　看來，他們家的糧食買回來就是自己吃的。

　　並不是要養活一些叛賊的。

　　他既安心又失望，安心的是他的治下沒有叛賊。

　　失望的是沒有立功的機會。

　　他又問：「你們家的錢可有減少？」

　　陳老太說：「家中所剩銀兩無幾，全都拿來買糧了，沒有可少的了。」

　　村民們一聽，心裡終於平衡了。

　　沒錢了啊。

　　陳大山家沒有地，多買點糧也是在情理之中。

　　牛保長也沒什麼好問的了，就吩咐差人把這些人都送到官府去，並且囑咐陳大山母子明早到官府去一趟。

　　這時候，有幾個村民帶著兩個衙役，把那個車夫也給擡回來了，說：

　　「報告大人，在草叢裡找到了車夫。」

　　牛保長說：「把他一起帶走。」

　　何大夫連忙說：「大人請稍等，讓他們先把治療的費用給我算一下。」

　　眾人都面面相覷。

　　這時候是講錢的時候嗎？

　　可是何大夫確實是給他們進行救治，錢必須得給啊。

　　可是錢誰出呢？

　　眾人都看向牛保長。

　　他倒是把這事給忘了，就跟那些賊人說：「你們趕緊把診金給了。」

　　「我沒錢。」

　　「我也沒錢。」

　　「我也沒有。」

　　大家都說沒有。

　　他們是來偷東西的，身上根本就沒有錢。

　　他們正在說沒錢的時候，外邊傳來一陣嘶鳴。

　　眾人都轉身朝外看，見先前那匹受驚的馬回來了。

　　馬車已經不知所蹤了，它自己回來的。

　　「這是他們的馬。」

　　「對，就是這匹，我還朝馬臉上戳了一下，你看這裡還有印子。」

　　有一個村民說道。

　　何大夫說：「既然他們沒有錢，就拿這匹馬來頂賬吧。」

　　牛保長說：「那就這樣吧。」

　　那些小偷們頓時就不幹了，其中有一個人一邊哭一邊說：

　　「那怎麼能行，我這匹馬可是一匹千裡馬，價值千金呢。」

　　牛保長問：「所以這匹馬也是你們偷來的嗎？」

　　「不是不是，絕對不是這匹馬是我們在山上抓回來的，訓它的時候還花費了很大的功夫呢。」

　　牛保長說：「既然你們不願意把馬抵給他，那你們把診金給他吧。」

　　「這個…」他們給不起。

　　「給不起診金，就用馬來頂賬。」

　　保長大手一揮，就這麼決定了。

　　成不成，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嗎？

　　反正這些人都是罪犯，沒他們說話的份。

　　讓他們說話已經算他仁慈的了。

　　要是縣太爺在這裡辦案，會讓他們開口說話？

　　不得先把他們給打個半死嗎？

　　他還是比較仁慈的，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。

　　他不能違背天意。

　　這些人還想再說，保長已經揮手讓差人把人給帶走。

　　他們帶來的差人根本就不夠用，所以這些人必須得自己走到衙門去。

　　斷了胳膊的人勉強還能走。

　　但是斷了腿的人走起來可就要了命了。

　　他們你扶著我，我扶著你，艱難的朝衙門去了。

　　斷腿的人都是跳著去的，跳一下身體一頓，那條斷了的腿就痛得要命。

　　而扶著他們的那斷了胳膊的人，被他那麼一跳一頓胳膊也疼得要命。

　　一路上他們齜牙咧嘴的，痛得渾身都沒力氣了，還想逃跑？

　　根本就沒有這個可能好嗎？

　　官府的人把那些賊人給帶走之後，村民們也都安慰了陳大山他們，然後各自就回家去睡覺了。

　　何大夫也要回家去，他去牽馬，馬卻不跟著他走，就固執的站在陳家的院子裡。

　　何大夫牽了兩回沒有牽走，隻好跟陳老太說：「你看這匹馬，它不願意跟著我走，那就放在你們家養吧。」

　　陳老太說：「那怎麼行呢，這是你家的東西。」

　　「可它不跟我走啊，看看大山有沒有辦法把他牽走？」

　　陳大山上前去試了試，那馬兒果然跟著他走了。

　　何大夫說：「你們看這馬兒是認主人的，既然跟你們家有緣，你們就留下來吧。

　　說不定是哪輩子什麼人欠了你們的，這輩子做牛做馬來報答你們的恩情來了。

　　你們可得給人家一個報答你們的機會呀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