鮑芳小聲地道：“我回來的時候，遇到副隊長他媳婦了。”

　　等等，副隊長他媳婦？

　　姜顔離開勝利大隊太久了，以至于想了一下，才反應過來鮑芳遇到了誰。

　　副隊長是李長勝，印象中是一個高高大大，很能幹活的年輕人。他媳婦好像叫姚麥苗？

　　她對這個女人是有點印象的，好像性格不太好，把她男人當成香饽饽，還有幾次，暗戳戳的懷疑李長勝和自己有什麼。

　　是她啊。

　　“怎麼了？她又說什麼了？”李彩英氣得不行。

　　“又？”姜顔敏銳地察覺到，事情不太對，“怎麼回事？”

　　“媽，你就和姜顔姐姐說說吧，我感覺，咱們全家人的腦袋綁到一塊，也不如她一個人，說不定啊，她能有辦法呢？”

　　李彩英無奈地揮了揮手，“你倆上那屋說去，我聽着她的事兒就堵挺。”

　　姜顔更好奇了，這個姚麥苗到底幹了什麼事兒啊，把一向爽朗的李彩英都幹抑郁了。

　　鮑芳拉着姜顔去了西屋，兩人坐到炕上就開始聊起了八卦。

　　“姐，我就這麼跟你說吧，姚麥苗這個女人，根本就不是個好的。她嫁到我們村來的時候，我年紀小，不懂事，也沒和她打過交道，就是覺得這個女人吧，心高氣傲，看别人的眼神都帶着那種不屑……”

　　鮑芳一口氣說了很多，說什麼姚麥苗家裡明明很窮，十幾個兄弟姐妹全家都找不出一條不帶補丁的褲子。

　　還有，她嫁給李長勝的時候，李家根本不同意，是她自己和李長勝暗地裡接觸，有了不清不白的事兒，後來李家才不得不娶了她。

　　鮑芳是大姑娘了，啥都懂，說這話的時候，有點不好意思。

　　“可能是她自己來路不正，所以她看誰都不輕白。李長勝身邊的蚊子都不能是母的。”

　　這個比喻，把姜顔逗笑了。

　　“我說真的。”鮑芳很無奈，“你别笑啊，聽不聽了。”

　　“聽聽聽。”

　　其實以于姚麥苗的所作所為，姜顔也是領教過一二的，可能是她太強大了，特别是帶領大家養魚之後，她在村民心中的威望也很高。

　　姚麥苗雖然看她不順眼，但是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就是了，否則的話，姜顔會教她做人。

　　“本來吧，李哥這人挺好的，他比我大哥大幾歲，做事雷厲風行，同齡人也挺服氣他的，要不然也不能讓他做了副隊長，其實就是想讓他接班的。”

　　那個時候都講究這個，有的大隊長私心重，培養的都是自己家人，有兒子的培養兒子，沒有兒子的培養侄子，反正覺得這是個美差，不能便宜了外人。

　　鮑志國不這麼想，他看到李長勝有沖勁兒，敢闖敢拼，覺得他是好苗子，想培養一下。原本呢，他年紀也不小了，想着再幹五六年，退位讓賢，把勝利大隊大隊長的位置交給李長勝，他在旁邊指導一二，用不了兩年就上手了。

　　鮑志國想法挺好，可是有句話說得好，人心不足蛇吞象啊！

　　李長勝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李長勝了。

　　還有句話說得好，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。

　　姚麥苗是那種人，李長勝又能好到哪兒去，隻能說，有人太會演戲了。

　　“之前我爸沒病的時候，李長勝叔長叔短的，跟我爸親兒子似的。現在咋樣？一家子人像瘋狗似的，逮到我們家人就要咬。”

　　原來，鮑芳做代課老師這個工作，姚麥苗也看中了，她也去考試了，隻是年紀大，寫字了也不如鮑芳好看，最後沒選上。

　　從那以後她就陰陽怪氣的，把鮑家人全當成假想敵了。

　　“特别是我爸有病以後，李長勝開始暗戳戳的惦記魚塘了，我聽那意思，隻要包産到戶的政策下來，他就要占這個魚塘。”

　　說到此處，鮑芳氣得臉紅脖子粗的。

　　“任什麼呀，那是村裡最賺錢的項目，每家每戶都出了力的，又不止他李長勝一個人做了貢獻！”

　　姜顔笑了一聲，“就這點事兒，把你氣成這樣？”

　　“這事兒還小啊？他這是置集體的利益于不顧。”雖然現在不流行喊口号了，但是鮑芳就是覺得，這個說法很适合他。

　　“就算真的包産到戶，魚塘也不可能包給他。”

　　“真的啊？”

　　鮑芳不太信，“為啥呀，姜顔姐，你和我說說呗。”

　　姜顔也不好說得太詳細，總不能把後世已經修定好的管理辦法條例都給小姑娘講一遍吧。

　　“你要相信咱們國家，要相信上面。就算政策下來了，也會分化很細的，天底下的好事，總不能都讓一個人占了吧。李長勝是要魚塘，還是要官，就得取舍了。再說，這魚塘，當初是借錢挖的，雖然錢還了，但是魚塘的錢可不全是大隊的，資金來源是全村人投的，加上後業賣魚的錢……”

　　姜顔費了好大的勁兒，才說明白了。

　　“哦，我明白了，當官的就不能包魚塘，魚塘的所有權其實還是屬于集體，誰要包，就得給村裡錢，這些錢，最後還要是分給村民。”

　　孺子可教也……

　　不過，李長勝可以鑽空子，畢竟他當了村長以後，可以以親戚的名義承包，從中獲取好處。這種事情，大家睜一隻眼，閉一隻眼，不會惹地頭蛇，找自己不痛快的。

　　當然，得有個前提，鮑志國真的不行了，李長勝才能後來者居上。

　　但是如果鮑志國好好的，活踹亂跳再幹二十年呢？

　　李長勝和姚麥苗的計劃自然落空。

　　“都是小事，相信我吧，眼下最重要的，是把你爸的病治好。”

　　鮑芳點了點頭，“我相信你，姜顔姐，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，幹什麼都厲害。”簡直是小迷妹一枚。

　　姜顔哭笑不得，“好了，我們出去吧，一會兒叔叔，嬸子該擔心了。”

　　“好！”

　　兩人從西屋出來沒多久，鮑援朝也回來了，和他一起回來的，還有他媳婦陳菊香。

　　陳菊香臉盤圓圓的，是這個年代長輩們喜歡的長相，看起來很有福氣，很旺夫的樣子。這姑娘梳着一條油光的大辮子，一笑還有兩個梨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