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子突然摻和進來，可把姜顔吓了一跳，别的倒沒啥，就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。

　　“你一個小孩兒瞎打聽什麼。”

　　司律把毯子蓋在姜顔身上，“冷不冷，喝水嗎？”

　　姜顔無奈笑笑，“我好手好腳的，你要從現在開始伺候我，得伺候到什麼時候去？”

　　男人正在幫她掖毯子的手頓住了，轉頭看向姜顔時，眼裡仿佛盛裝着整條銀河，他聽懂了她的暗示，嘴角忍不住上揚，心中仿佛要開出一朵花來。

　　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，确認了某個答案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　　“一直伺候。”男人的聲音低低的，卻有壓抑不住的歡喜。

　　姜顔有點小傲嬌的揚了揚下巴，心裡也喜滋滋的，“我想喝汽水。”

　　司真在一旁一頭霧水，她怎麼聽不懂呢？空氣裡好像彌漫着她不理解的酸臭的味道……

　　甯雨把洗好的地瓜切成條，還有一小盆花生，爐子最上面放上一塊引熱的鐵盤，再把地瓜和花生散落着放上去。

　　“司律你看着火啊，不要烤糊了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司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：“媽，有汽水嗎，顔顔要喝汽水，我想放爐子邊上烤一烤。”

　　“哦，有，有桔子的，還有水蜜桃的，你等着我去拿。”

　　甯雨像旋風一樣去了儲藏室，拿了兩瓶汽水遞給他，“一樣一瓶，離爐子遠一點，别烤炸了。”

　　“媽。”

　　司律接過汽水，又看了姜顔一眼，好像在問，能說嗎？

　　姜顔點了點頭，她是百無禁忌的，早上測過，确定孩子來報到以後，她就打算說了。正好又是大年初一，喜上加喜吧！

　　“什麼事？”

　　“顔顔确定了，明年你就要升級做奶奶了。”

　　“真的？”甯雨被巨大的驚喜砸懵了，說話都不利索了，“顔顔，是……是真的吧，沒逗我？”

　　“沒逗你，媽，這種事情我們怎麼可能開玩笑。”

　　司真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，“啊，這麼說我要當姑姑了！”

　　司新年正在廚房忙活呢，說好了下午給姜顔炸點小麻花，丸子之類的，火開得有點大，她沒聽見前面的話，隻聽到司真在喊姑姑，趕緊出去問，“怎麼了？”

　　甯雨手舞足蹈的，哎喲哎呀了半天。

　　司真哈哈大笑，“姑姑，不是喊你，是我要當姑姑了！”

　　司新年哎喲一聲，差點把手裡的勺子扔出去，“我就說嘛，大嫂咋樂成這樣，這可太好了，大喜事一件。”

　　司真道：“今兒是大年初一，喜上加喜。”

　　“什麼喜上加喜啊！”

　　溜彎的父子倆回來了，司前進摘了帽子進屋，“我咋不知道，讓我也聽聽。”

　　司真趕緊攔着甯雨他們，不讓他們說。

　　“我來說，我來說。爺爺，這個喜事，就是我要當姑姑了。”

　　“啊？”老爺子愣了一下，然後轉頭看向司律和姜顔，他怕孫媳婦不好意思，問他孫子，“是嗎？真真要當姑姑了？那我豈不是要當太爺了？”

　　“真的！”甯雨高興得不知道怎麼好了，“哎呀，我就瞧着顔顔這幾天又困又能吃，保不準是有了，沒想到還真是。”

　　司光明也很高興，滿臉笑意，一會兒摸摸腦袋，一會兒搓搓手，反正就是安靜不下來。

　　這個驚喜對他們來說，太大了，太快樂了。

　　“哈哈，好，我看這回老王頭還跟我顯擺什麼。”老頭子迫不及待地道：“顔顔啊，你是不知道啊，這個老王頭，可真不是個東西啊！他孫子成家五六年了，哎喲，在我面前沒完沒了的嘚瑟，他也不想想，他那個大孫子比司律大好幾歲呢，正然先成家。”

　　“一開始他顯擺孫媳婦，後來又顯擺他重孫女，隻要見了我就問，司律啥時候結婚啊，這輩子怕不是要打光棍吧？好不容易你嫁進來了，我也顯擺顯擺，我孫媳婦，樣樣比他孫媳婦強。可他不服氣，非說什麼，他孫媳婦好生養，三年抱兩。哼！”

　　老爺子一頓輸出，把姜顔逗得一直笑，根本停不下來。

　　“太好了，我看老王頭這回還怎麼和我嘚瑟。”

　　甯雨哭笑不得，“爸，你和王伯伯真是一對活寶，吵了一輩子了，老了老了，因為這些事情還能吵起來？”

　　司律和姜顔解釋，“王伯伯也在大院住着，年輕的時候和咱爺爺是一個營的，兩個人一個七連長，一個是九連長，天天打，天天搶。搶物資，搶新兵，搶裝備，搶任務。兩個人可以說鬥了一輩子啊。幾年以後，兩人都是團長了，又争防區，争一切你能想到的東西。”

　　“老了老了，争上這個了。”

　　姜顔沉默了一會兒，才道：“其實有這樣一個人陪在爺爺身邊，爺爺很幸福，王爺爺也很幸福。”

　　司律明白姜顔的意思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
　　對于像司前進和王挺這樣的老兵來說，能一路陪着他們走下來的人太少太少了。當年那些戰友，可能上一秒還在一起吃飯，抽煙，下一秒就涼了。

　　明明說好打完這場仗，一起喝酒，一起給家裡寫信，明明說好，勝利了，就去彼此的家鄉看一看，蓋一座房子，分兩畝地，娶個婆娘，生個兒子……

　　可那些鮮活的面孔，下一秒就沒了氣息，躺在泥裡，怎麼拉也拉不起來。

　　那些人怎麼就不見了呢？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，冷不冷，除了炒面，凍土豆，還能不能吃上點别的。

　　所以，司前進很幸運，王挺也很幸運。

　　吵吧，鬧吧，争吧！

　　隻有繼續這樣，才不會忘了自己，不會忘了他們……

　　“顔顔啊，明天初二，你回家的時候，也把這個好消息跟你爺爺，奶奶說說，他們啊，保準和我一樣高興。”

　　“肯定高興啊。”

　　“哎喲，晚上我還得喝兩杯，好好樂呵呵。”

　　“爸，你可得注意點身體，對了，孩子什麼時候生？”

　　司律無奈地道：“還早着呢，這才一個月，怎麼着也明年了。”

　　明年？

　　“不對！不是明年。”甯雨拿着日曆牌算日子，“今天是三十一号，已經一個月了，九個多月的話，九月底，十月初的樣子，龍尾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