翁叔叙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，她瞪大了眼睛，張着嘴，眼裡全是淚水。

　　她大孫子沒死？

　　翁叔叙一把握住姜顔的手，想問什麼，話卻卡在喉嚨裡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她太激動了，身體微微顫抖，不停地喘着粗氣。

　　她眼前發黑，兇口發悶，人差點仰過去。

　　“奶奶，你别激動！”姜顔一把将她扶住，“爸，趕緊把藥給我奶喂了。”

　　“哦，好。”

　　姜辭就站在翁叔叙身邊，趕緊從她手裡把藥丸拿起來，直接塞到她嘴裡。

　　“對，先把藥吃了。”這會兒姜百濤已經緩過來了，臉色瞧着也正常了。

　　翁叔叙本能地把藥咽了下去，緩了兩秒種，覺得兇口的悶氣散了不少，眼前也不黑了，人好多了。

　　李躍進松了一口氣，他們就是害怕老太太出事，所以沒敢第一時間告訴她，一定要等顔顔下班在場才行。

　　現在看，這個決定實在是太正确了。

　　姜傳承給老兩口倒了水，讓他們喝水冷靜一下，姜顔趁機往水碗裡滴了些靈泉水，親眼看着他們喝下去了，才安心。

　　“你哥人呢，他沒事為啥不回家？”

　　“正要跟您說這事兒。”姜朝有些失落地道：“他在戰場上受了傷，失憶了，什麼都不記得了。要不是顔顔認出了他，隻怕他現在也不能回來。”

　　翁叔叙心疼的眼淚都掉了下來，不住的捶着自己的兇口，哭得差點背過氣去，“天啊，為什麼這樣折磨孩子啊。”

　　“媽，你别這麼激動，現在傳軍不認人，等會他過來，看到您這樣，多尴尬啊！你好歹讓孩子别那麼難受。”

　　“老伴兒，孩子回來是好事，你這樣讓傳軍咋整？他現在失憶了，看見你這樣，多不自在。”姜百濤嘴上勸着，實際上眼淚也是一直掉。

　　“奶，我哥還在等着呢，你要是一直哭，他都不敢進來了。”

　　“可不是，擦擦眼淚，别吓着他。”

　　老兩口整理好情緒，“對，我大孫子回來是好事，我高興還來不及呢，不哭了。顔顔啊，你趕緊讓你哥過來，我好好看看我大孫子。”

　　說到最後，又帶了幾分哽咽。

　　姜顔推門走出去，示意司律把姜傳軍帶過來。

　　姜傳軍穿過走廊，朝着老兩口住的房間走去，一條走廊，好像沒有盡頭一樣，每一步，都走得好沉重，腳步聲是那麼重，好像步步踏在他的心上一樣。

　　終于，他走進了那扇門，見到了幾張陌生的面孔，兩位老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，看見他既高興，又難過。

　　他們的淚水不曾滴在他的身上，可他卻能感受到那淚水的滾燙。

　　“傳軍，我……我大孫兒沒死。”姜百濤老淚縱橫，哭着哭着就笑了，“太好了，太好了，傳軍沒死。”

　　翁叔叙也不比他強多少，她拉着姜傳軍的手，摸着他瘦得皮包骨頭的手臂，泣不成聲。

　　“你這孩子，你咋不回家啊，你怎麼……怎麼就忘了呢。”翁叔叙哽咽着又道：“黑了，瘦了，你是吃了多少苦啊。”

　　姜辭在一旁默默的掉眼淚，姜傳承躲在他身後哭，中二少年即便是難過，也不想被人看見。

　　李躍進抹了一把眼睛才上前，“兒子，這是你爺爺，你奶奶，叫人啊。”

　　老兩口聽到她這話，立刻不哭了，吸着鼻子，目光殷切地看着他。

　　姜傳軍雖然沒有記憶，但是親人的關切他是能夠感受到的，和他們相認，比想象中要輕松得多，他幾乎沒費什麼勁兒，就叫了出來。

　　“爺爺。”

　　“奶奶。”

　　簡單的四個字，又惹得老兩口老淚縱橫。

　　“我，還有我，傳軍，我是你二叔。”

　　姜傳軍點了點頭，從善如流地叫人：“二叔。”

　　“哥，我，我是你弟。”姜傳承哭得太傷心了，這會兒相認，也不怕别人看見他流眼淚了，鼻涕泡都哭出來了。

　　姜傳軍伸手，在姜傳承的頭上揉了一把，算是認下了這個弟弟。

　　姜顔心裡酸酸的，“終于一家子團聚了。”真好。

　　這一夜，姜家人在招待所裡，又是哭，又是笑。

　　這樣極緻的哭和笑，把這幾年的委屈，煩悶，痛苦，全全都發洩出來。

　　過了很久，大家讓自己的情緒徹底平靜下來。

　　“大伯，您能留下來過年嗎？”

　　“不行啊。”姜朝有些遺憾地道：“軍區那邊還有很多事，我回去，還得加班加點的幹，把這幾天落下的工作都補上。”

　　他也想陪兒子過年啊。

　　此時的姜朝，像是年輕了五歲一般，說起話來，眼裡帶着笑意，神采飛揚。

　　失而複得，是世上最歡喜的事情。

　　“爸！”站在姜辭身邊的姜傳承突然道：“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叫你大伯了？”

　　所有人都被他這個問題問得愣住了。

　　姜傳軍雖然失憶，但是也明白過來了，他不由得握緊了拳，心裡也陣陣發堵。

　　李躍進安慰他道：“那時候以為你和傳志都不在了，正好趕上那幾年不太平，你二叔和你爺爺奶奶的路幾乎是注定的。傳承還小，我們不忍心讓他下放受苦，所以就想了這麼個主意。”

　　“傳承，那你到底是想叫大伯，還是想叫爸？”

　　姜傳承咧了咧嘴，“我還是想叫大伯，大伯，你有大哥了，我要是還管你叫爸，我爸就沒有兒子了！”

　　大家被他的話弄得哭笑不得，可是仔細想想，又十分心酸。

　　“爸，你笑什麼。”中二少年氣鼓鼓的樣子，實在讓人忍俊不禁。

　　“我還有你姐呢……”姜辭笑着拍大腿，一副很嫌棄的樣子。

　　“對了爸，司律找好房子了。”姜顔道：“獨門獨院，地方還挺寬敞的，要不明天咱們看看去吧，缺什麼少什麼趕緊買，要不然就過年了。”

　　“傳軍，你說呢？”

　　這本來就定好的事情。

　　“行。”他沒有意見。

　　大夥聽見他這麼說，都松了一口氣，“太好了，那明天我們去看看，招待所還挺貴呢，早點搬過去也好，沒幾天就過年了呀。”

　　“司律啊，真是太謝謝你了，又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　　“奶奶，你說這些就客套了，咱們是一家人啊，安頓好你們，顔顔才能放心。”

　　小兩口感情真好，讓人羨慕。

　　大家說說笑笑的時候，姜顔把姜朝單獨叫了出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