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顔能了解李躍進這種心情。

　　這就好像一個小夥子向自己心愛的姑娘表白了，姑娘答應和他在一起，但并不是因為她喜歡上了這個小夥子，而是這個小夥子條件不錯，她才會同意。

　　李躍進就是這種心情。

　　姜傳軍并不是自己想開了，能夠走出陰霾，積極向上的過日子。他的心裡，依然藏着一群死去的人，那段在戰場上的過往，讓他無法走出來，也許會成為他一生的潮濕。

　　黃玉鳳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他的，加上兩人之間有一個海娟作催化劑，所以即便最後他們能結婚走到一起，李躍進也怕他們變成一對怨偶。

　　“就你大哥那性格，屁都崩不出兩個，人家姑娘跟了他，真是倒黴透頂。”

　　李躍進越說越不好受，眼角微微濕潤了。

　　“你都不知道，黃家說二月二是好日子的時候，我真恨不得馬上就答應下來，趕緊讓他們結婚，了卻我一樁心事。可是我不能那麼幹，那麼幹是害人家孩子呢！”

　　“你也别多想了，啥人啥命，我看這黃姑娘，長得不錯，人也大大方方的，說不定就是傳軍的正緣。”翁叔叙道：“日子都是過出來的，想當初你和姜朝不也是一樣，沒見過幾次就結婚了，哪兒有什麼感情基礎啊。”

　　那不一樣！

　　李躍進拉着姜顔的手，“顔顔，你沒事的時候，多勸勸你大哥，要是他一直這樣下去，我到死那天都閉不上眼睛。”

　　“大娘，大過年的，你說這話幹啥。你放心，我肯定勸他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李躍進歎了一口氣，“對了，你怎麼來了。”

　　“哦，我買了點東西，想着先送過來，然後替我婆婆傳個話，讓你們去我婆家過年。”

　　“哎呀，我真的不好意思。”李躍進道：“你婆婆那人太熱情了，老是這麼客氣。你說咱們這一大家子人什麼也不幹，往那一坐就等着吃，年年如此，哎……”

　　“人家誠心請你，你就去。正經親戚。”老太太發話了，“等過了年姜朝就進京了，不管傳軍是五一結婚，還是十一結婚，你把婚事操辦起來，也算完成一件大事。等姜朝過來，說不定離親家更近了，到時候你不會也讓他們全家到咱們家裡過年？”

　　李躍進松了一口氣，“這倒也是。”

　　以姜朝的位置，就算是平調，也有資格住進大院的。

　　姜顔坐了一會兒，就走了，臨走的時候特意去找了姜傳軍一趟。

　　“哥，你跟我來，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
　　姜傳軍推開房門，邊穿大衣邊問她，“什麼事？去哪兒？”

　　“那你别管，趕緊的。”

　　“媽，我和顔顔出去一趟。”

　　“去吧，早點回來啊。”

　　“知道。”

　　姜百濤透過玻璃窗，看到姜傳軍跟在姜顔後面出了小院，不由得笑了一下，“這孩子，還是那麼聽顔顔的話。”

　　翁叔叙有片刻的恍惚，何止傳軍聽話啊，傳志活着的時候，也是一樣的，哥倆把這個妹妹疼到了骨子裡。

　　要是傳志還活着，多好啊……

　　姜傳軍跟着姜顔出了胡同，兩人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。

　　“哥，大娘擔心你呢！你和黃玉鳳的事兒，其實我是抱觀望态度，我前幾天找她的時候，就把你的事情和她交底了，沒想到這姑娘傻呼呼的，真的同意了。”

　　她略微有點嫌棄的樣子，把姜傳軍都逗笑了。

　　“你呀，我結婚你不高興？”

　　“我希望你幸福，而不是用另一段關系麻痹自己，讓家人放心，這對黃玉鳳來說，不公平。”

　　姜顔翻了一個大白眼，“再說，你要是有笑臉，該對着你未來媳婦笑，小姑娘一顆心都撲在了你身上，你得給點回應啊。”

　　“啊？”

　　這種事情，他沒經驗啊。

　　“别把她當成你手下的兵，走吧！”

　　“去哪兒？”

　　“你們不要是結婚嗎？那結婚之前，是不是該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啊，我們去百貨大樓，給人家姑娘買點禮物，你明天上班給她帶過去。”

　　姜傳軍有點尴尬，“不，不用吧。”他還沒給别人送過禮物呢！

　　“怎麼不用？小情侶之間，再好的感情都是要維系的，熱臉貼冷屁股，早晚有讓人心寒的那天，你聽我的沒錯。”

　　行吧！

　　姜傳軍跟着姜顔往百貨大樓方向走，“我騎車帶你吧。”

　　“行！”

　　姜顔把自行車交給姜傳軍，兩人朝着百貨大樓騎去。

　　這地方姜顔來過八百遍了，早就輕車熟路了。

　　“給她買點啥？”姜傳軍一點也不懂，“要不你幫我參謀參謀？”

　　哎，沒拒絕，态度還不錯，有長進啊，至少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麼冷漠、

　　“你覺得買什麼？”

　　姜傳軍搖頭，“不知道。”這太為難他了。

　　“不用買太貴重的，就一些小玩意，哄女孩子開心就行。”

　　姜顔一邊走，一邊細數，“手表，收音機這些大件，都算在彩禮裡了，結婚之前買就行。到時候再買幾塊料子做衣裳，我估計像被褥，臉盆，暖瓶這些，都是她家裡出了，你幹脆買點……”

　　突然，姜顔的視線被挂在櫃台上的一條圍巾吸引住了。

　　“哥，你覺得這條圍怎麼樣？”

　　機器打的圍巾并不多見，工藝挺特别的。

　　白色的圍上散落着點點紅梅，顔色搭配得好，紅梅活靈活現，仿佛在雪中盛開。

　　售貨員眼力不俗，一年過兩人就不差錢，趕緊把圍巾取下來，“顧客您好，這是才到的新花樣，蘇市那邊産的，全京城就我們這用。這是純羊毛的，做工精美，大姑娘小媳婦就沒有不喜歡的，現在這個季節，正是用的時候，拿來送人很合适。”

　　“挺好的。”姜傳軍清了清嗓子，“那就買這個吧，包起來。”

　　這麼痛快，售貨員愣了一下，趕緊開票。

　　姜傳軍付了錢和票，接過售貨員手中用牛皮紙包着的圍巾，心裡還有點局促不安。

　　除了妹妹，他還沒給别的女孩送過東西呢！但是，該怎麼給她呀？感覺好難為情。

　　姜顔像是猜到他想什麼了似的，笑道：“這有什麼好為難的，你就說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