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姜顔和鮑志國坐着牛車去了鎮上，到了公社，又和公社的領導班子彙合，寒暄了一番之後，就坐上了去往縣裡的汽車。

　　表彰大會定在下午在大禮堂召開，他們到了縣裡以後，先在招待所定了房間，連飯都沒顧得上吃，就急匆匆去了會場。

　　“叔，為啥非安排在下午啊？”這種事情一般不都是安排在上午嗎？

　　“聽說這次來的進步青年，都是全縣各個公社裡的傑出青年，有當地的社員，也有知青。有些地方離得比較遠，可能下午更方便一點吧！”

　　鮑志國也不太清楚，“反正領導這麼安排，肯定是有他們的用意，咱們聽着就是了。”

　　好吧！

　　姜顔點了點頭，老老實實地跟在領導們身邊，這次五道溝公道隻有她一個獲獎青年。考慮到她是女同志，黃奮鬥還特意安排了一名女幹事跟着一起來。

　　女幹事叫齊春秋，為人有些古闆，說話像個老學究，姜顔和她住一個屋，兩人從見面到現在，她總共和姜顔說過三句話。

　　“你好，我叫齊春秋。”

　　“可以。”

　　“好的。”

　　為人相當高冷，但是人家一視同仁，對誰都這樣。和黃書記說話的時候，她也是面無表情，惜字如金。

　　姜顔想，這大概是天生的，所以她也盡量不去打擾齊春秋。

　　很快就有工作人員，把他們帶到了開表彰大會的大禮堂。

　　鮑志國小聲和姜顔嘀咕，“我還是頭一次來這兒呢！這是沾了你的光。”

　　黃奮鬥帶着王秘書，已經和其他公社的領導寒暄起來了。

　　姜顔對這種場面事不感興趣，鮑志國雖然不願意湊熱鬧，但是有很多熟面孔也來了，還是要打招呼，聯系感情的，說不定什麼時候，就有事求到人家頭上。

　　鮑志國走後，姜顔和齊春秋坐在角落裡大眼瞪小眼。

　　兩人實在無話可說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突然有人朝他們走了過來，“你好，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？”

　　說話的女人大概三十歲左右，氣質挺溫婉的，瞧她的樣子，好像是工作人員。

　　姜顔微微一愣，略有些緊張地道：“可以，這裡沒有人。”

　　禮堂那麼大，她坐哪兒不好，偏偏要坐在自己身旁。

　　盡管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，但是她也沒有理由不讓人家坐不是，這禮堂又不是她的。

　　姜顔表現的有點怯弱，像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。

　　齊春秋沒有覺得不妥，她和姜顔不熟悉，反倒是王蕊有些意外，微微蹙了蹙眉。

　　雖然隻是一瞬間，但還是被姜顔瞧了個正着。

　　有意思啊，從沒見過的人，竟然跑到這兒試探自己的深淺來了，不知道是聽了什麼風聲，還是說，是故人的親眷？

　　對方還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，縱然她這麼想有點小人之心，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，她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呢！

　　比如，那個王立金。

　　“姑娘，你是哪個公社的？這次來也是領獎的嗎？”

　　姜顔點了點頭，沒接話。

　　王蕊見狀，也沒有再問什麼。

　　這姑娘看起來有些小家子氣，一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樣子，說話的時候謹小慎微，很怕得罪人似的，她真的有本事算計王立金？

　　還在再觀察一下，如果她的性情真是如此，那她絕不可能是害王立金的人。如果她是裝的，那麼這個人的心思可就太可怕了。

　　面對陌生人的時候，抵觸是本能，但是一瞬間就能掩藏起自己的本性，以弱示人，那可就别有深意了。

　　王蕊不動聲色，甚至沒再去看姜顔一眼，但是姜顔的一些細微的小動作，還是被她察覺到了。

　　時不時摳一摳衣角，小聲的叨叨幾句，像是在背着什麼東西。

　　背報告呢？怕自己上台掉鍊子？

　　王蕊瞬間覺得膩歪了，招呼也沒打一個，起身走了。

　　其實她并沒有走遠，而是找到了一個角落位置，繼續觀察姜顔。

　　而此時的姜顔，也确定了這個女人的目的，人家就是沖着自己來的。

　　她一向眼觀六路，耳聽八方，感官敏銳，加上有大輪子這個全宇宙最厲害的大殺器，還能察覺不到暗處的老鼠？

　　人家根本沒走，顯然是等着看她露餡呢！

　　姜顔不動聲色，依舊沉浸在人設中不能自拔。

　　王蕊等了半天，心中對姜顔的期待從一百八降到了五十以下。

　　原本以為這是個有本事的，還想收為己用，有價值嘛，值得自己保一保。

　　現在看，隻配讓王立金過過手了。

　　那她見義勇為的事迹是怎麼來？縣裡鬧得沸沸揚揚的，難不成……

　　聽說她那個對象挺厲害的。

　　王蕊轉身離開，與一個工作人員擦肩而過時，輕輕說了一句什麼。

　　那人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，目光落在姜顔的身上時，流露出了一抹同情。

　　這不是第一次，顯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，她隻是一個普通人，隻能聽命行事。

　　姜顔微微勾起嘴角，仿佛一切與她無關。

　　終于，表彰大會開始了。

　　姜顔戴了一朵大紅花，手捧着一份縣裡派發的獎狀，尴尬地站在台上和其他獲獎者一起領獎。

　　有獎狀，有獎品，沒有獎金。

　　台下的觀衆掌聲激烈，鮑志國一邊鼓掌，一邊用袖子抹眼睛，太激動了。

　　獲獎的進步青年，每個人都單獨上台發言，做了份報告。

　　禮堂的掌聲就沒有斷過，姜顔是最後一個，壓軸上台。

　　可能是她的功勞比較大，做出的業績比較突然的關系？畢竟劫匪那麼兇，可不是誰都能制服的。

　　等姜顔做完報告，台下的掌聲差點将禮堂的屋頂掀翻。最後，縣裡的領導做了一個簡短的總結，大會算是圓滿地落下了帷幕。

　　“到飯點了，通知食堂準備開飯。”

　　工作人員立馬安排大家有序離開禮堂，去食堂吃飯。

　　“沒想到還能蹭一頓飯。”這次縣裡是大出皿了呀，這麼多人吃飯，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呢。

　　姜顔若有所思，并沒有說什麼。

　　食堂的飯清湯寡水的，肉菜沒有，隻有豆腐，鹹菜絲和酸菜炖粉條，主食有大米飯和二合面的饅頭。

　　吃飯時，有服務員過來給他們送水，一個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姜顔面前，“同志，給您添水。”

　　姜顔沖她笑了笑，眸子裡細碎的光，仿佛能映射人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