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燕這一嗓子，把現場氣氛破壞得夠嗆。

　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，鮑志國更是恨得咬牙切齒。

　　他算是看明白了，這肖知青就是個攪屎棍，有她在的地方，準沒好事。

　　“你是誰呀，怎麼胡說八道？”錢大姐站了出來，走到院子門口，一臉怒意地看着肖燕。

　　錢大姐雖然是内勤，但是上班的時候也穿制服，七二式的警服穿在她身上，把人顯得特别威嚴。

　　肖燕心悸了一下，才嚅嚅地道：“我，我是姜顔的同學，她平時是個膽小的，怎麼可能救人。”

　　沒等姜顔說話，程葉芳先不樂意了。

　　程家是軍旅背景的，程葉芳從小就是在大院長大的，什麼人沒見過啊，打眼一瞧肖燕，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。

　　“膽子小就不能救人了？你這位同志的思想很危險啊！”

　　程葉芳隻道：“救人，憑的是一顆赤忱之心，憑的是善良，良知。小姜知青救人的事兒，我兒子能替她作證，他是受害人，與我們分别了三個多月，難道他會說謊嗎？”

　　丁善竹趕緊走過來，站在程葉芳身邊，哭腫的眼睛緊緊盯着肖燕道：“是姜姐姐把我和弟弟救出來的。”

　　戴所長意味深長地看了鮑志國一眼，“鮑隊長，你們生産隊的思想學習可不能放松啊，有些年輕人好逸惡勞，不思進取，嫉妒心強，可不是什麼好現象，别拖了你們大隊的後腿。”

　　鮑志國這個氣啊，當下道：“我們大隊的社員同志們還是很好的，就是有些知青，思想覺悟不高。”

　　一句話，就把肖燕放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上。

　　“就是，我們和她可不一樣。”

　　“我看她是見不得小姜知青好。”

　　“嫉妒呗，我聽說啊，小姜知青不在的這段時間，她可沒少動占便宜的心思，都被董知青給罵回去了。”

　　肖燕臉色發白，趕緊把頭埋到膝蓋上，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
　　太難過了，憑啥人人稱贊姜顔，到了自己這兒，就隻有挨罵的份。

　　“得了，可别丢人現眼了。”

　　姜顔見義勇為的事情已經蓋棺定論了，她救的可是團長的兒子啊，誰能像肖燕那麼沒有眼色說她閑話！

　　“老羅，走吧，把車趕到供銷社去。”姜顔的事情告一段落，鮑志國的心也落地了。

　　“大隊長，不等小姜知青啊。”

　　“等啥啊。說不定啊，一會兒人家給小姜知青弄個錦旗啥的。小姜知青救了兩個孩子，萬一再評個先進，咱們大隊可跟着沾光了。”

　　牛車調頭，勝利大隊的人戀戀不舍地張望了兩眼，“公社的幹部一會兒肯定還要講話，說不定啊，還能給點錢啥的。”

　　“這可是好事。”

　　“你說都是知青，差距咋就那麼大呢！”

　　肖燕耍滑偷懶，在隊上幹活磨洋工，耽誤進度，很多社員都對她有意見。

　　“就是，我記得，小姜知青第一天來，就救了小寶，這才幾天啊，又救了兩個孩子。”

　　“拐子太可恨。”

　　肖燕還是憤憤不平，“你們咋知道她救人了？親眼看見了。”

　　“你有啥不服氣的呢，人家團長那麼大的官，還能說假話？”

　　“就是，一點眼力見沒有。”

　　牛車停在了供銷社門口，勝利大隊的社員們紛紛下車，臨走時都賞給肖燕一個白眼球。

　　肖燕差點被氣死，原本以為姜顔這個禍害從此以後就消失在她的生活裡了，沒想到，她命那麼大，還能從人販子手裡把人救出來。

　　“齊桂月，你剛才咋不幫我說話呢。”

　　齊桂月隻道：“你自己沒眼力見，還怪我，你沒看大隊長臉黑成什麼樣子？那些大人物，我哪個都得罪不起，我才不會瞎說話呢。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

　　肖燕氣得肝疼，“你說，姜顔咋從人販子手裡救下那兩個孩子的，有沒有可能……”

　　那可是人販子啊，姜顔跟他們打了交道，不就等于沒有清白了嗎？

　　“沒可能！”齊桂月無奈地道：“肖燕，你能不能長點腦子，今天這事兒，那麼多人看着呢，你要污蔑姜顔，誰能信啊。”

　　真要是有什麼閑話傳出去，大隊長查都不用查，就得把這事兒扣在肖燕身上。說不定到時候還要遷怒她，算她一份。

　　她真是倒了皿黴了，跟肖燕這樣的人待在一塊。

　　“咋就不能信了……”她也知道自己這話沒有信，人也喪氣起來，沒顧上去飯店吃飯，到供銷社買了點東西，就回到了牛車上。

　　姜顔也沒想到啊，人家還真給她準備錦旗了。

　　不僅如此，程葉芳還打算認她做妹子，特别熱情的想帶她去縣城轉一轉。

　　其實就是想給她買點好東西，好好謝謝她。

　　姜顔一一婉拒了。

　　“程姐，你太客氣了，我救人的時候可沒想這麼多啊！你這樣，顯得我特别功利，救人這件事情的意義也變了，你說呢？”

　　程葉芳不得不承認，這位小姜知青說話有水平，除了錦旗，人家什麼都不想要。

　　“那，總得讓我們請你吃頓飯，好好感謝一下吧？”

　　“真用不着。”姜顔拿着那面錦旗笑得燦爛，“有它就夠了。”

　　她眼眸清澈，神采飛揚，看起來爽朗自信，落落大方，就沒有一個人不稱贊的。

　　到最後，程家和丁家除了錦旗，什麼都沒送出去。

　　但是程葉芳和她交換了地址，還把家裡的電話留給了她。

　　“說了兩家當親戚走，你要是連這個都不同意，就心不誠啦。等我回了奉陽，老爺子該罵我了，不得說我們忘恩負義嗎？”

　　“哪兒有那麼嚴重。”姜顔想了想，也就沒再拒絕丁程輝的好意。

　　“善竹，與默，姐姐走啦，你們倆也要乖乖的，好好吃飯，好好睡覺哦。”

　　程與默還小，不太懂得分别的意義，但是丁善竹七歲了，什麼都懂了。

　　“姜姐姐，我們會想你的，你什麼時候有時間，一定要來我家裡做客。”

　　“好，姐姐記下了，一言為定。”

　　姜顔和程，丁兩家人告别，離開了派出所。

　　程青帆卻一直若有所思，他怎麼覺得，這個姜顔，有點面善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