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懷沣臉色不好。

　　他努力控制着脾氣，心頭還是布滿了層雲。

　　蕭懷沣不覺得韶陽和裴應有多好。

　　無非是駱甯不太美好的少女時光裡，一點點的蜜糖；又因為是過往的事，記憶裡想起來總添了一層柔光，她才那麼向往。

　　知道歸知道，蕭懷沣的心還是又酸又澀。

　　他初見就記在心上的女子，與他拜過了天地，她是他的妻，他怎能放手？

　　“……王爺回來了？”駱甯笑了笑，給秋華使了個眼色。

　　秋華退出去。

　　臨走時，瞧見王爺不太好看的臉色，秋華覺得自己闖禍了。

　　她很忐忑。

　　“本王先去更衣。幾時出門？”蕭懷沣說。

　　駱甯：“要等日頭落山了才出門。我服侍王爺更衣吧。”

　　蕭懷沣這次沒有拒絕她。

　　駱甯從櫃子裡找出他的夏布衣裳，轉到屏風後面，他已經解開了腰帶。

　　外裳脫下，露出他精壯兇膛。

　　駱甯微訝，急忙想要轉出去，他已經拽住了她胳膊，将她拉了回來。

　　“……不是要替本王更衣？”他問。

　　臉色沉，眸子幽靜，漆黑如墨。

　　駱甯應了聲是，拿出外袍要替他披上。

　　他沒有彎腰就她，她就得墊一點腳。

　　她湊得太近，衣裳剛給他披上，他摟住了她的腰。

　　駱甯貼上了他懷抱。

　　兩人有過數次相擁，可沒有哪一次他是打赤膊的；而她的夏布衣衫本就單薄，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體溫。

　　他肌膚的滾燙，似火燎了駱甯，駱甯轉身就想要搡開他。

　　蕭懷沣手臂收緊。

　　“阿甯，你還沒有認輸嗎？”他低聲問。

　　呼吸湊在她臉側。

　　駱甯被他抱得太緊，透不上氣。她像是陡然落入了水中，大腦一片混沌，下意識想要掙紮。

　　他卻将她箍得更緊。

　　他的唇，貼在她耳側，聲音很輕叫她：“阿甯……”

　　駱甯莫名想起有一個晚上，他着實難受，她趕他回臨華院睡，他一口咬在她肩膀上。隔着衣衫。

　　駱甯朝着他的肩頭張開了口。

　　他的皮肉太緊太硬，齒關沒有咬到，又因為緊張打滑，竟是像在他肩頭吮吸了一下。

　　他倒吸一口氣。

　　兇腔起伏驟然轉劇，聲音震得她的心口也急跳。

　　一隻手扣住了她的後頸。

　　駱甯知道不對，腦子裡也清醒了些，疾呼：“王爺……”

　　聲音被淹沒。

　　男人的肌膚滾燙，唇卻莫名有點涼。

　　繼而是急促的呼吸。

　　他用力吮吸着她的唇，又似發了狠咬她。

　　一股子酥麻，從駱甯的後脊竄上來，流淌過她的四肢百骸。

　　她站不穩。

　　蕭懷沣一手托抱着她的腰，一手扣住她後頸，似要将她吞噬入腹。

　　屏風後面，本就是他們的床。

　　帳幔被撩起，駱甯被他放在床上的時候，她才得以喘息。

　　呼吸淩亂，黑眸亮得灼耀，他噴出來的氣息都似火一般。

　　駱甯在家裡隻是随意绾了個發髻，蕭懷沣的手很輕松将她的發髻扯散。

　　手指穿插進了她的青絲，就這樣托着她的頭，将她搡在床上。

　　盛夏的床闆硬，有他的手墊着，駱甯沒有磕到頭，可腦子瞬間清醒了很多。

　　他按住了她。

　　不知是清醒了些，還是不太會，他的手并沒有往她衣衫裡伸。捧住她的臉，手指愛憐摩挲着她面頰：“阿甯，做我的妻，永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？”

　　駱甯的唇有點疼，又被他壓着無法動彈，腦子卻在飛速轉着。

　　“王爺，您是要強迫我？逼我投降？”駱甯問。

　　蕭懷沣的手指摸索着她的臉：“我不會。”

　　“……您答應過我的。當初的約定，我沒有忘記，我也沒有做錯什麼，王爺。”駱甯道。

　　蕭懷沣身子的重量，隻一小半壓在她身上。

　　他低垂着頭，臉側貼着她的臉：“是本王的錯。”

　　駱甯心口酸澀得厲害。

　　“也許，當初我不該貪婪。若沒有王爺您，母後也會适時幫襯我。家務事畢，我作為鎮南侯府的大小姐，也有前途。是我貪心，才走進雍王府。”駱甯道。

　　蕭懷沣沒有擡起臉。

　　他依舊貼着她的面頰：“你不來，也逃不脫，本王那時候就記住你了。”

　　皇帝想給他指婚。

　　太後有意做媒。

　　駱甯是最好的人選。沒有她來談條件，蕭懷沣是否會拒絕賜婚？

　　他覺得他不會。

　　他會像以前一樣，把什麼都藏在心底，不讓内心最柔軟的那點觸動被翻出來。

　　他會接受皇帝的指婚，将她娶進府。

　　也許那樣更好。

　　若真那樣，這會兒她已經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，她也會認命做好他的妻，兩個人不用如此痛苦。

　　——他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。

　　蕭懷沣想到這裡，坐了起來。

　　光着上身，他諸多不自在，起身把扔在地上的衣裳撿起來，胡亂披在身上。

　　駱甯也坐起來。

　　她往床的裡側避了避。

　　“王爺，我們今晚回來就圓房吧。”駱甯輕聲說，“我們當初的約定，有三年之久。等時間到了，我們再說前途。我們做夫妻，也做盟友。”

　　蕭懷沣心口一陣悶疼。

　　“你看不上本王，也看不起本王。”他道。

　　今天他失控了。

　　聽到她與丫鬟說回韶陽，他想要抓牢她。

　　那些循序漸進的想法，在那個瞬間都忘記了，隻想要抱緊。

　　抱在他懷裡的，才是他的。

　　在駱甯看來，他不過是情緒無常、沖動好色之徒。

　　“……王爺，這是很正常的，我沒有求您做個聖人，清心寡欲。我更不是看不起您。”駱甯說。

　　“你同母後說過，不想有孕，你仍想回韶陽。你說做我的妻，不過是對我妥協。”他道。

　　駱甯沉默着。

　　“我不願如此，阿甯。”蕭懷沣自嘲似的笑了下，“我不甘心。”

　　他放在心上的人，不應在他面前委曲求全。

　　若他折了她的心氣，她會變成什麼模樣？

　　蕭懷沣無法想象。

　　駱甯手腕軟，可聰明睿智，假以時日必定成才，他怎能毀了她的傲骨？

　　就為了解決自己這點兒事。

　　他轉過身，瞧見她沉默坐在那裡，臉上的表情很茫然、很悲切，他湊過去，又親了親她的唇。

　　駱甯眼神動了動。

　　蕭懷沣這次，隻是很愛憐、很輕柔吻了吻她的唇。

　　“叫人進來服侍你更衣吧，等會兒要出門。”他起身去了淨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