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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:默認 番外 蕭文晏篇1

  蕭文晏是京中最讨喜的公子哥兒,是别人口中、前途無量的貴公子。

  他文武雙全、容貌俊美,還有一張會哄人的嘴,當然,最重要的是,他有個做國師的姐姐、做大将軍和軍師的父兄,滿門上下,就沒一個多餘的人。

  如此兒郎,自是渾身被鍍了一層金光。

  但蕭文晏心中一直有個秘密。

  他覺得自己是個無用的人。

  ……

  父兄出門征戰,大姐也常不回家,家中唯有他和祖母,祖母身邊雖有姨娘照顧,可作為親孫子,他要代替父兄姐姐盡孝,故而除了讀書習武以外,他都要去老太太跟前,說一說這外頭的新鮮事兒。

  從前他和老太太很是疏離,說出的話,多是帶着幾分敷衍。

  但相依為命的時間久了,看着這越發慈祥和老邁的祖母,他心裡也生出濃濃依戀來。

  可他不敢表露,總覺得沒臉。

  他仍記得很多少年時的事情。

  甚至偶爾做夢,還會夢到他的姜妧阿姐。

  他有時候會想,如果大姐不曾回京,他的日子是什麼樣的,但不論想多少次,幻想中的結局都隻有一個,母親曾養壞過二哥,也曾養壞了表姐,輪到了他,自然也不會例外。

  他不會和二哥那樣好運,能在半路回頭。

  畢竟二哥早慧,看得比别人清楚。

  姜妧是稀裡糊塗地學會了自私自利,二哥則是清醒的自甘堕落,而他,幼年蠢得驚人,最終隻會成為一個無用貪玩的傻子。

  盡管如此,他恨不起母親,雖每每覺得惡心,可他卻不恨。

  祖母說,他年幼失母,很是可憐,他像是個分裂成兩半的人,一半覺得确實可憐,一半卻無比慶幸。

  所以,世上怎會有他這樣自私的人呢?為了自己的前途,竟覺得沒有母親更好。

  每當生出這樣的念頭,他又會愧疚。

  人的情緒,太過複雜,他隻能将時間打發在别的地方,以求内心的安穩。

  他在霍碣表兄那裡,聽說過很多遊曆的事情,每每都覺得有意思,隻是可惜,作為蕭家的吉祥物,他要留在京城以安帝心,也要多入宮走動,為邊關的父兄争取必要的權益,以免出現君臣互疑之事,所以那故事中的美景趣事,大概是和他沒關系了。

  這幾年,天下各處,災難頻繁,但蕭文晏卻什麼都感觸不到。

  他眼裡隻有那些冷冰冰的文字,和京城的盛景,對外頭的世界,一無所知。

  去大姐那裡聒噪一番,已經是他如今除了學習之外,最大的樂趣了。

 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平和下去,然後順利成為一個成熟穩重之人,可惜,好日子也沒過太久。

  那一年,大哥和大嫂将孩子送回了京城。

  五歲的孩子,皮得厲害,手裡還抱着一把開了刃的輕劍,喊打喊殺的,就像是個嗜皿魔王。

  大哥來信說,戰事繁忙,沒空教養,軍營之中處處都是些兇殺之氣,以至于這小子小小年紀隻想着打架鬥毆,再這麼下去,即便将來能打遍天下無敵手,也會是個隻知道蠻幹、一點腦子都沒有混蛋玩意兒。

  大哥說,聽聞他學得不錯,越發有出息了,所以将孩子交給他,放心。

  放心個屁!

 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?!

  雖然他嘴上總是說,自己是這個家裡頭最像曾祖的後輩,但那是安慰自己才這麼說的,他現在又不是幼時,怎麼可能還那般自信?!

  這個家裡頭,誰像曾祖,他心裡難道沒數嗎?

  讓他教孩子,他甚至都想要懷疑,這個孩子不是大哥親生的,大哥想用他的手,将孩子毀了!

  低頭看着比自己矮了好多的小豆丁,蕭文晏有些不可思議,不敢相信這麼一點的小東西,能被大哥稱之為混蛋玩意兒。

  “小子,我是你三叔。”蕭文晏幹咳一聲,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,做出一副長輩的樣子。

  内心也生出一股小驕傲,原來不知不覺中,自己也成了家裡的頂梁柱呢。

  “你敢摸我頭?!會不長個的,我要殺了你!”蕭劍鳴特别不高興,稚嫩的臉上都是憤怒,還舉起了自己的劍,似乎要将面前的人千刀萬剮。

  “……”蕭文晏嘴角抽動着,“你真是我大哥大嫂的孩子?除了長相,你真的是……一點都不像。”

  他大哥雖然兇悍,可好歹也是以文考中進士的人,即便如今粗魯了些,但多年讀書的底子還在,他也重禮儀……

  大嫂出身名門悍族不錯,可她更是個利落精明的啊?

  兩個人,生出一個直腸子小惡霸?

  一張嘴就要殺人,這京城最混蛋的纨绔,都沒這麼兇吧?這還隻是個五六歲的孩子!

  蕭文晏沒教過孩子,一時也有些迷茫,不知如何下手。

  但瞧着這張肉嘟嘟的小臉,蕭文晏内心泛起幾分柔軟:“算了,既然回來了,以後就跟着我混,将你這一身臭脾氣改一改,否則……等你見到了你姑姑,要吃大苦頭的。”

  大姐如今日日觀測天象,還要與陛下商讨國事,忙得厲害。

  他不希望蕭劍鳴像他小時候一樣,讓大姐惆怅費心。

  蕭文晏内心也湧起了幾分鬥志,蕭劍鳴畢竟是蕭家最小輩,也代表了蕭家的将來,看管他的責任,很是重大,若自己教得好了,将來大哥大嫂回來,還要好好謝謝他呢!

  一個小孩子而已,小小毛病,不可能改不了!

  就如他當年一樣,揍一揍應該就行了,總有服的那一日!

  蕭文晏讓下人将蕭劍鳴安排妥當,又興緻沖沖的列出了一張教育計劃。

  在家由他教養,但小孩子要有朋友,他打算将人送到霍家的族學之中,學一學霍家人寬厚和禮儀。

  他跟着霍三叔學了多年,平日也與霍家的其他叔伯表兄們來往,他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很受待見的,也是耐着性子去學,将那些臭毛病一一改正,才能得他們睜眼相待,偶爾誇他幾句。

  蕭文晏想着将來,莫名生出幾分驕傲來。

  若大姐知道他現在如此穩重,肯定會也會稱贊他。

  蕭文晏對未來叔侄之間的相處,充滿了期盼。

  他母親走得早,又不曾給他正向的引導和教育,所以哪怕如今他已經長大了,仍舊覺得心裡缺失了一塊,時常卑微而敏感,侄子的父母不在身邊,他不希望孩子的内心也和他一樣脆弱。

  蕭文晏沒将蕭文愈的囑托記在心上。

  更沒想過,一個孩子,能有多大的殺傷力。

  第二天,他便興緻沖沖地帶着蕭劍鳴去了霍家三表叔的小院子。

  他在屋中和霍夫子聊着教育計劃,沒到一個時辰,再出來的時候,院中就已經是一片狼藉。

  蕭劍鳴的那把劍明明已經被他收起來了,但他竟然自己從柴房裡拿了刀,家裡的雞,卒了。

  怪不得剛才外頭有些騷亂,他還以為是孩子指着牲口玩,沒想到竟然直接動了刀!

  霍三叔沒見過五歲小兒殺雞,這一幕格外震撼,而且這孩子被抓住的時候,渾身沾了雞皿和雞毛,拿着柴刀,盯着馬廄裡的馬兒,那樣子實在滲人。

  “這孩子,果然是一點都不像你家兄嫂!”霍三叔連連心驚,連忙上前,将自家的馬兒護住了。

  蕭文晏突然有種擡不起頭的感覺。

  所以當年,他無理取鬧不懂事兒的時候,大姐也覺得這麼丢人嗎?

  “你為何要殺雞?”蕭文晏也有些生氣,“這不是咱們家的東西,你怎能如此不講理将東西毀了?”

  “它們啄我!”小孩子昂着頭,哼了一聲。

  蕭文晏很不高興,将人拽過來,對着屁股便是一頓打。

  他見過霍碣表兄家的孩子,輕輕拍上幾下,小娃娃就吓得哇哇直哭,大聲道歉說再也不敢了。

 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,蕭劍鳴絲毫不哭,隻像個打挺的大鯉魚,在他懷裡強硬掙紮,嘴裡還嗷嗷直叫:“有本事你打死我!”

  “……”為何和他預想的不一樣?

  他當年還怕挨打的!

  “挨打,你不覺得丢人?!男子漢大丈夫,你不怕沒臉面嗎!”蕭文晏問他。

  “你打不死我,那我就能殺了你!”小孩子氣哼哼地。

  “???”蕭文晏雙手無力,茫然的看向了霍家三叔,“夫子,您最會因材施教了,這樣的孩子,應當怎樣教?”

  霍夫子也唏噓不已:“我看你要仔細問一問這孩子的父母,了解一下孩子過去的生長環境了,我瞧着他的樣子,像是個不通人情的野獸,隻知道動粗,什麼都不明白。”

  動不動就喊打喊殺,實在可怕。

  怪不得蕭文愈夫妻将人送回來,若這麼縱容着,将來遲早會釀成大禍。

  蕭文晏這才仔細回想了大哥的信。

  大哥大嫂是在戰場上生的孩子,大嫂将孩子生下來之後,便繼續與大哥一起作戰了,孩子無人照料,便在城内找了個宅子,讓下人照料、奶娘撫養。

  大哥說,無長輩在旁,下人們都捧着這孩子,沒讓他受過半分委屈。

  等到他能走能跑的時候,夫妻回去一看,害怕孩子被慣壞,便将人帶去了軍中,想讓孩子從小明白,這軍營戰士的苦楚……

  隻是他們太忙了,有時候出去殺敵,數日不歸,雖有同僚看顧,但大多數情況下,孩子都是被人帶着在軍營中自己玩樂。

  軍營中,常見死了被拖回的士兵。

  人命仿佛不值錢一樣,氣勢洶洶地出去,奄奄一息地回來。

  沒人有時間去為死人哭泣、感傷,所以見多了這一幕,蕭劍鳴也絲毫不覺得人死了,是件很不好的事情。

  軍中士兵常有對戰、訓練的情況,蕭劍鳴對此也很感興趣,學得多。

  這些場面,都是耳濡目染的進入腦中,對比之下,那些高深的道理,就顯得浮躁淺顯,難以理解。

  久而久之,這孩子就成了如今這樣。

  蕭文晏懷疑,他們蕭家的種,是不是天生就歪,非得受些磋磨委屈,才能站得直?

  瞧見蕭劍鳴如此戾氣,蕭文晏哪裡還敢将人送去霍家?

  霍家那都是些喜文不好武的乖乖孩子,他們家這個混世魔王一去,欺負人事小,殺人事大!

  蕭文晏原本還打算和侄子一起,先留在夫子這裡幾日,可瞧着夫子眼巴巴心疼雞鴨牛馬的樣子,實在是張不開口,隻能灰溜溜地将人帶了回去。

  “你可知道,任何生命,死了就再也沒有了?”蕭文晏苦口婆心,想和侄子說明白些。

  然而那大大的眼睛充滿了不服,壓根就不可能将他的話聽進去。

  這一刻,蕭文晏對大姐的愧疚,更深了。

  想當年他雖然不叫嚷着要殺人,可對這大姐說了不少寒心的話,能活到如今,都是大姐高擡貴手。

  蕭文晏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頭疼的一天。

  好在自己雖沒大哥大嫂那樣有本事,但卻有的是時間。

  這孩子年紀雖小,但也認識些字,他一點點教導,一定能有治過來的時候。

  侄子雖不懂事兒,但畢竟年幼,養出這種性格,也并非他自己能控制的,如今他覺得不懂生命可貴,那他這個做叔叔的就隻能帶着他一點點去認識這世上的喜樂悲苦、生死别離。

  蕭文晏從前覺得讀書習武最要緊,因為自己便是學了這些之後,才慢慢懂事的。

  但到了侄子這裡,卻發現學識都是次要的。

  近年來天災不斷,朝廷雖然常有準備,減少了很多損失,但難民的數量還是比往年增了一些。

  京城城門外,更是常年擺着粥棚,還設立了義診鋪,就為了從閻王手裡多撈些人回來。

  有些人親人喪盡獨立支撐,有人因戰争沒了腿腳,殘缺不全,還有的人年邁老弱,卻還能背起一個孩子,盡力活着。

  從前他多是捐錢捐物,很少來此。

  作為京中最有前途的少年郎,他也不需要來此。

  但現在,叔侄兩個,換上一身尋常布衣。

  蕭文晏想讓侄子瞧着,生命的堅韌。

  “我爹和娘說,叔叔小的時候是個笨蛋,如果脾氣一直不改,早就被姑姑趕出家門了,所以……叔叔,我和你,現在是被姑姑趕出家門了,我們沒錢了,對嗎?”

  隻是蕭文晏怎麼都沒想到,這小不點竟然會這麼想。

  他本來想要張口解釋,但猶豫之後,點了點頭:“是的,以後咱們就要在這裡住下了,你記住,一定要活着,不許惹事兒,否則就再也見不到你爹娘了,知道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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