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理來說，人族不該如此孱弱無力，否則也不可能與魔族對峙無盡歲月。

　　普通百姓或許難以抵禦魔族。

　　但還有無數的仙門修士，還有天人族皇室，還有朝廷的武者軍隊，甚至還有諸多魔道門派。

　　面對魔族的入侵，人族不該毫無還手之力。

　　可事實上，姜七夜走過這十二處魔井祭壇，幾乎沒看到任何像樣的抵抗。

　　天人族皇室高手一個都沒看到。

　　天人族修士也一個都沒看到。

　　成建制的朝廷軍隊也沒看到。

　　就連人族的正魔兩道修士，也幾乎看不到幾個人影。

　　能看到的隻是被魔族吞噬的百姓殘皿，和寥寥一些螳臂當車的底層修士。

　　這一切都無不昭示著，東域被放棄了。

　　被天人族放棄了。

　　也被靈風派放棄了。

　　如果想的再深一層，這其中可能存在著某些骯髒的交易。

　　或許玄月道主沒有放棄東域。

　　但她這位所謂的人族第一強者，早已被天人族架空，能代表的也隻是玄月一脈。

　　這種局面，令姜七夜很是有些窩火，也有些無奈。

　　雖然他很想把鍋甩出去。

　　但現實卻是，根本甩不出去。

　　他能騙得過別人，卻騙不過自己。

　　夜魔天子之死，天人逍遙散，都是造成這一切的重要因素。

　　這其中或許並不都是他的因果。

　　但他應該佔據了不小的一部分。

　　「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，太特麼的被動了……」

　　姜七夜目光陰沉，不爽的吐了口氣。

　　身為大帝級老怪，他感覺自己已經很苟了，對這個世界也挺友善的，不是被逼到份上，他都很少殺生。

　　但這個世界卻對他很不友好，一次次想要將他打回原點。

　　這一刻，姜七夜突然覺的，自己或許該換個路子試試，否則別說苟三五十年，哪怕三五年，都得憋屈死……

　　嗡！

　　一道金光從天而降，迅速擴散開來，籠罩三百裡方圓。

　　一片寧靜祥和，卻陰森寒冷的領域世界，與現實相重合。

　　齊志高來了。

　　他來收魂了。

　　這位人族的矩子，最擅長的就是這個。

　　這也是他此生追求的道。

　　「師弟。」

　　齊志高現身出來，站在姜七夜對面。

　　「師兄，你來了。」

　　姜七夜點頭打了個招呼。

　　齊志高看了看姜七夜，又看了看滿目瘡痍的現實世界，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憂慮。

　　他輕嘆了口氣，說道：「師弟，師父讓我帶話給你，人力終有盡時，無愧於心便好，不必太苛求自己。

　　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這樣子的。

　　夜魔星人族，也一直都是這樣子的。」

　　姜七夜喝了口酒，俯瞰著下方的大地某處，自嘲的笑嘆道：「是啊，豈止是夜魔星人族，無論哪裡的人族，其實都是這樣子的。

　　人族永遠都在諸天強族的夾縫中苦苦求生。

　　能活則活。

　　不能活就死。」

　　此時，他的目光所及之處，一位僥倖活著的年輕修士，正在挖掘土坑，埋葬自己的同伴。

　　那傢夥，竟然是一位氣運之子，其頭頂上的氣運光環雖然比不得元初，但也十分驚人，幾乎堪比雨星奴。

　　方圓五百裡之地，僅此一人獨活。

　　他躲過了魔族的同化和追殺，躲過了姜七夜的混亂領域，稱其氣運之子，一點不為過。

　　如此絕境，似乎也隻有這種大氣運者，才能活。

　　齊志高有些擔憂的看了姜七夜一眼，欲言又止。

　　他已經知道了姜七夜是鎮魔使帝隱。

　　他很擔心這位師弟會不惜己身，與魔族同歸於盡。

　　姜七夜沉默了一霎，緩緩轉身看過來，目光深沉的盯著齊志高：

　　「師兄，你的道，其實隻有一半。

　　剩下的一半，你想要嗎？

　　或者說，你敢要嗎？」

　　齊志高微微一愣：「師弟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」

　　姜七夜目光爍爍，平靜的說道：「你塑造一個陰域世界，收留這無數的人魂，這固然功德無量。

　　但其實他們已經死了，也算不得人了。

　　與那些死去的魔魂，也沒太大區別。

　　你曾告訴我，你的道就是等。

　　但如果真的讓你等到了。

　　你敢要嗎？」

　　齊志高目光閃了閃，突然身軀一顫，似乎明白了什麼，他臉色激動的看著姜七夜：「師弟，你……你……」

　　姜七夜微微一笑，說道：

　　「沒錯。

　　你在等的東西，我有。

　　但如果給了你，你可能會死，可能下一刻就會死。

　　你還會要嗎？」

　　齊志高臉色微微變幻，時而激動，時而躊躇，時而迷茫，一時間猶豫了。

　　恰在這時，遠空一道人影禦劍飛來，正是再一次姍姍來遲的顏慧。

　　姜七夜懶得去看顏慧，對齊志高說道：「師兄，不必著急，慢慢想，想明白了再給我答覆。

　　但這事你隻能自己想，不要告訴別人，也包括師尊。」

　　話落，他的身形漸漸淡化消失了。

　　隻餘下齊志高一個人，看著姜七夜消失的地方，久久出神。

　　顏慧很自然的進入齊志高的領域，來到齊志高身側，驚訝的問道：「大師兄，這一處魔族降臨地點，是被你拔除的嗎？」

　　齊志高回過神來，看了顏慧一眼，搖頭道：「不是我，是元化師弟所為。」

　　顏慧驚訝道：「大師兄，元化師弟竟然能連續毀掉了十多處魔井祭壇，屠魔過千萬，也不知道他是何等境界……」

　　齊志高說道：「元化師弟的修為境界我也不清楚，但他的實力必定遠超你我。」

　　顏慧妙目閃了閃，問道：「大師兄，元化師弟到底是何來歷？為何……」

　　齊志高淡淡的看了顏慧一眼：「師妹，元化師弟的來歷所有人都很清楚，你不該這麼問的。

　　還有，你下令撤走了各地道觀的精英高手，這事你問過師尊了嗎？」

　　顏慧臉色微變，解釋道：「師兄，這是長老閣諸位長老共同商討出來的結果，魔族來勢洶湧，不可力敵，需保存實力，暫避其鋒……」

　　齊志高冷冷的看著顏慧：「所以，這就是你的選擇？」

　　「大師兄，我……」

　　顏慧語氣一滯，不禁無言以對。

　　沒錯，在人族和天人族之間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天人族。

　　她也已經做好了被玄月道主逐出門牆的心理準備……

　　齊志高失望的搖搖頭，也不再多說，揮手收起領域，轉身飛向遠空。

　　飛出一段距離後，他突然聽到下方傳來一個喊聲。

　　「前輩，多謝救命之恩，此番恩情韓楚永世不忘！」

　　齊志高俯眼看去，隻見喊話的是地面上一個年輕修士，正在對他遙遙施禮。

　　他微微一頓，傳音道：「救你的是我師弟元化真人，若想答謝他，可去雍國北陽城的北陽學院。

　　嗯，現在應該稱之為大玄皇朝的北陽學院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