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 秦浼,你要逼自己一把
「張姨媽,這隻公雞,你問我爸要了錢的。」解景琛提醒道,張姨媽從鄉下帶了很多活雞活鴨,偷偷賣給街坊鄰居們了,隻要錢,不要票,又是活的,自然有很多人偷偷買,隻留下這隻公雞,還賣給了爸。
張姨媽不是一般會做生意,誰的錢她都賺,就不擔心有人紅眼,舉報她投機倒把嗎?
張姨媽呼吸一滯,解景琛這是完全不給她面子,苦著一張臉,解釋道:「景四,公雞是鄉下親戚養的,讓我幫忙帶到城裡來賣,你也知道,農村人的生活很艱苦,看著他們日子不好過,我就想著,能幫一把是一把。」
「我媳婦在坐小月子,母雞你賣給鄰居們,賣給我爸一隻公雞,張姨媽,你可真有心。」解景珊譏諷道。
「景四,你誤會了,在我們鄉下,誰家兒媳婦做月子都是用公雞燉湯,景四,相信我,公雞比母雞更好。」張姨媽說道。
解景琛冷睨她一眼,嘴角揚起嘲諷的譏笑。「我媳婦坐小月子期間,你不把公雞給燉了,反而想要養幾天,等著我媳婦出小月子再燉嗎?張姨媽,你針對我媳婦也太明顯了。」
「我……我沒有針對她,我不知道。」張姨媽感覺解景琛就是故意找茬。
「不知道什麼?不知道因二嫂娘家人來解家鬧騰,我媳婦流產的事嗎?張姨媽,你跟二嫂的感情最好,這麼大的事,我不相信二嫂沒寫信告訴你。」解景琛得理不饒人。
面對解景琛的咄咄逼人,張姨媽很是氣惱。「景四,這次回來,我明顯感覺是你刻意針對我,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……」
「張姨媽,你是我娘嗎?」解景琛打斷張姨媽的話,凜冽的目光,不容張姨媽躲避。
張姨媽的身子猛地一僵,眼底露出恐懼。「比喻,我是打個比喻。」
「打比喻也要認清自己的身份。」解景琛寒聲警告。
張姨媽咬牙,拿著水瓢的手用力緊攥,又是身份,她的身份怎麼了?景二和景三都要尊敬的叫她一聲姨媽。
「解景琛。」秦浼的聲音響起,來到廚房,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,清冷的目光從張姨媽和胡宛兒身上掠過,落到解景琛身上。「葯熬好了嗎?」
「快了。」解景琛斂盡寒意,眼含笑意,溫和地看著秦浼。
秦浼邁過門檻兒,無視張姨媽和胡宛兒,來到解景琛身邊蹲下。
「給,這個好吃。」秦浼往解景琛嘴裡塞了一塊雞蛋糕。
解景琛眉頭一皺,他不愛吃甜食,秦浼餵給他的,沒有吐出來,嚼了幾下就咽下去,咽得過快被噎著了。
「咳咳咳。」解景琛輕捶著兇口。
「噎著了?」秦浼話音未落,就見胡宛兒一把搶走張姨媽手中拿著的水瓢,在水缸裡舀了半瓢水,跑到解景琛面前。
「景四哥,快喝。」胡宛兒急切的開口。
景四哥,這個稱呼讓秦浼不悅,胡宛兒是解景瑋和解景琿的表妹,她叫他們二表哥三表哥,她和解景琛雖然不是有皿緣的表兄妹,按理說,她該叫解景琛四表哥,四哥是叫了,偏偏在四前面加了個景字,在四後面去了個表字,留下開放式的空間。
胡宛兒對解景琛的心思,昭然若揭,明知解景琛已婚,還對他有念想,胡宛兒顛覆了秦浼對這個年代女性的認知。
秦浼起身,退開一步,將位置讓給胡宛兒,讓胡宛兒可以更好的「照顧」解景琛,雙手環兇,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,笑意卻不達眼底。
胡宛兒靠近解景琛,蹲在剛剛秦浼蹲的地方,秦浼識趣,她卻不領情,聲音又嬌又媚,帶著誘惑。「景四哥,別噎壞了,快喝水。」
解景琛緩和過來,面無表情地看一眼秦浼,她居然主動讓開,惡劣的情緒悄悄在心中蔓延,看向胡宛兒,眼中的寒冰能凍得死人。
「別靠近我,我媳婦會誤會。」解景琛聲音冰冷,帶著發洩的情緒。
「景四哥,你噎著了,四表嫂不會誤會的。」胡宛兒臉皮厚的開口,解景琛越對她冷淡,她越想征服他。
秦浼冷笑一聲,叫解景琛景四哥,叫她卻是四表嫂,胡宛兒這種叫法,叫得秦浼都覺得她和解景琛不是夫妻。
「滾。」解景琛音如冰錐。
「宛兒。」張姨媽出聲,這個小女兒太沒眼力勁了,見胡宛兒不聽,一個上前,扣住她的肩一把將她給拽起來,水瓢裡的水都灑了出來。
「啊!」胡宛兒驚呼一聲。
解景琛起身躲開,水灑在胡宛兒身上,兇前的衣服濕了,緊貼在她兇前,解景琛求生欲極強,目光緊鎖在秦浼身上,不敢亂瞄。
「你看你,衣服都打濕了,快回屋換衣服,別著涼了。」張姨媽冷著臉,對胡宛兒說道。
胡宛兒才不聽,打濕了兇前的衣服,正如她的意,讓解景琛看看她驕傲的兇,她特意注意過秦浼的兇,沒她的大,聽二表嫂說,男同志們都喜歡兇大的女同志。
「景四哥,我冷,送我回屋換衣服。」胡宛兒挺了挺傲人的兇,朝解景琛拋媚眼。
「宛兒,胡說八道什麼?」面對胡宛兒大膽又直白的誘惑,張姨媽都覺得過了,尤其是還當著秦浼的面。
「景……」胡宛兒還不放棄。
「閉嘴。」張姨媽真想呼她一巴掌,沒眼力勁的東西,不顧胡宛兒的掙紮,拽著她離開廚房。
兩人離開廚房,廚房裡瞬間安靜了,解景琛目不轉睛地盯著秦浼,眸光裡是毫不掩飾的譴責。
在他譴責的目光下,秦浼很是心虛,自知理虧,摸了摸鼻子,秦浼來到小葯爐面前,拿起毛巾,閉眼聞了聞,準確無誤地辨認出解景琛的葯,用毛巾包裹著把手,小心翼翼將葯倒進一旁的碗中。
放下藥罐子,小心翼翼端起葯碗,放在唇邊吹了吹,遞給解景琛,學著胡宛兒說話的樣子,嬌滴滴地開口。「景四哥,來,別噎著,喝葯。」
解景琛面無表情地盯著她,臉上的肌肉微不可見的抽搐,秦浼最先綳不住,哈哈哈笑出聲,解景琛也忍不住笑了。
「解景琛,快拿著,燙。」秦浼摳著碗底,解景琛再不接,她就拿不住了。
解景琛收起笑意,冷著臉瞪解景琛一眼,接過葯碗,吹了吹,仰頭一飲而盡。
秦浼見狀,目光輕閃,擰眉瞅著他。「不燙嗎?」
「燙。」解景琛抹了一把嘴,放下空碗。
「燙你還喝?」秦浼白了他一眼,又不是三歲小孩子,不知道等一會兒再喝嗎?
「噎著了。」解景琛實話實說。
秦浼眼角一抽,伸出食指,戳了戳解景琛的兇膛。「剛剛她給你水,你怎麼不喝呢?」
解景琛不語,他敢喝嗎?秦浼剛才的樣子,他但凡接過,她就會將水瓢扣到他頭上。
「為什麼不喝?」秦浼執意問。
「我有潔癖。」解景琛回答。
秦浼愣了愣,沒再說什麼了,胡宛兒也反應快,用水瓢舀水,農村人沒那麼講究,城裡人不一樣,尤其是像解景琛這樣的人。
秦浼拿了個乾淨的碗,用水沖洗一下,將景七的葯倒進碗裡。「熬三次,找個東西裝好,端去我們屋裡。」
「好。」解景琛點頭,見秦浼端起葯碗就走,解景琛提醒道:「小心燙。」
「我有分寸。」秦浼背對著解景琛,沒停下腳步,端著葯走出廚房,去解景珊的屋裡,喝了葯,給景七針灸。
等秦浼從景七屋裡出來,解景琛已經將葯熬好,用兩個小陶瓷罐裝著,放在書桌上,還用牛皮紙給封住口。
屋裡迷漫著刺鼻的苦澀藥味兒,在爺爺的熏陶和苦學下,習以為常了。
「解景琛,景七不喜歡張姨媽,你媽為什麼還將景七交給張姨媽照顧?」秦浼問道。
解景琛沒回答,朝秦浼招手。「過來。」
「幹嘛?」秦浼挑眉看著他,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?
「滴眼藥。」解景琛揚了揚手中的眼藥水。
「你過來。」秦浼不動如山,故意找茬不如解景琛的意思。
解景琛坐在床邊,無奈的搖頭,起身走向秦浼,兩人身高差,站著給她滴眼藥比躺著更方便。
冰涼的藥水滴進眼睛裡,秦浼忍不住眨眼,眼皮被解景琛撐開,眼皮動不了,隻能動眼珠。「別動,藥水都出來了。」
「我給你滴,看你能不能忍著不眨眼。」秦浼沒好氣的說道。
藥水滴到眼睛裡,忍不住想要眨眼,這是正常反應。
「我的眼睛又沒受傷。」解景琛低頭,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吹。
「解景琛,你故意的吧?」藥水在眼睛她就受不了,他還給她吹眼,他這一騷操作,秦浼還真的有些懵。
受不了的推開解景琛,擡手就要揉眼睛,卻被解景琛眼明手快給阻止。「眼科醫生的話,你忘了嗎?」
雙手手腕被解景琛鉗制,秦浼左眼難受,連同右眼也不舒服,想要揉一揉。「我不揉左眼,我揉右眼睛,解景琛,放開我,忍不住了。」
「我幫你揉。」解景琛鬆手,秦浼還沒反應,輕柔地幫她揉右眼睛。「好了嗎?」
秦浼翻了個白眼,不想搭理他,轉身,按了按左眼睛的眼皮,才覺得舒服了。
「景七小時候跟張姨媽的感情最好,景七出事,我在部隊裡,回家探親,張姨媽也是細心照顧著景七,我卻敏銳的察覺出不對勁。」解景琛低沉的噪音幽幽響起。
秦浼一愣,他是在回答她先前的話,轉過身,與解景琛面對面。「既然如此,為什麼不查清楚?」
景七小時候和張姨媽感情好,秦浼微微驚訝,轉念一想,如果景七不喜歡張姨媽,婆婆又怎麼可能放心將景七交給張姨媽照顧。
「私下與景七獨處時,我問過景七,張姨媽有沒有偷偷虐待她,景七反應很激烈,對我又抓又咬,我都吃不消,更別說張姨媽。」解景琛停頓一下,又說道:「媽每天都要檢查景七的身體,沒有被虐待的傷痕,相反,張姨媽時不時被她抓傷或是咬傷。」
「景七身上有傷痕。」秦浼清冷的聲音裡帶著嘲諷的意味。「新傷加舊傷,那麼明顯的傷痕,我不相信媽沒看到。」
解景琛凝視著秦浼,眼神複雜難解,幽深的眸底有著濃到化不開的悲傷,沉重的開口說道:「兩年前,景七開始自虐。」
「自虐?」秦浼倒吸一口冷氣。
喬景珊有一次接受採訪,講述過自己一段經歷,曾經的她,因雙腿殘疾得過憂鬱症,多次自殺,直到遇見一個貴人,那個貴人改變了她的一生,成就了如今的她。
貴人?喬景珊遇到的那個貴人是誰?
秦浼的出現,也改變了景七的人生軌跡,景七還會不會遇到那個貴人呢?
「秦浼。」解景琛叫道。
秦浼回神,斂起思緒,望著解景琛。
「想什麼呢?」解景琛問道。
「想景七自虐。」秦浼回答,目光透過窗戶,看著院子裡拔雞毛的張姨媽,意味深長的說道:「自虐加上她虐,都是傷,的確很難分辨出,景七到底是自虐,還是被人虐待。」
解景琛沉默,表情陰鷙,深邃的眸子裡凝結了冰霜。
沒有證據,解景珊又不說,更不能對她施以逼迫,會適得其反,隻能耐心等景七敞開心扉自己主動說出。
經歷太糟糕,不願意回憶。
秦浼斂眸,斜睨一眼解景琛,伸了個懶腰,噪音裡帶著某種提示的意味。「久病床前無孝子。」
解景琛看著她,豈會聽不出她話中之意。
「眼睛還痛嗎?」解景琛問道。
秦浼扭動著腰的動作一頓,他該不會還沒放棄讓她鍛煉吧?秦浼叉腰的手改去捂住左眼。「痛,怎麼可能不痛,你戳得有多用力,你自己心裡沒數嗎?」
解景琛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她,那眼神彷彿在說,你裝,你接著裝。
「不行了,眼睛痛,頭暈了,四肢也無力,我要躺下休息。」秦浼剛邁一步,解景琛高大的體魄擋住她的路,秦浼往左,他就往右,秦浼往右,他就往左,擋住她不讓前行。「床讓給你,我去景七的床上躺。」
秦浼轉身,解景琛抓住她的手臂。「解景琛。」
「鍛煉。」解景琛薄唇裡吐出兩個字。
秦浼磨牙,哀叫道:「臣妾真的做不到啊!」
解景琛嘆口氣,嚴肅認真地說道:「秦浼,你要逼自己一把。」
秦浼搖頭,十分認真的開口。「可我想放自己一馬。」
解景琛凝眸看著她,神情微滯。
秦浼深吸了口氣。「解景琛,人生得意須盡歡,我想該吃就吃,該喝就喝,該閑就閑,該睡就睡,不想鍛煉。」
「許安山出來了。」解景琛沉聲道。
「這麼快?」秦浼瞳孔一縮,這才幾天就放出來了?「流產」都沒被關幾天,還給她帶來了麻煩,許家不簡單啊!
「許安山疾惡如仇,武力值很高。」解景琛琥珀色的眸子裡結滿了冰霜,屋內的氣溫驟然下降。
秦浼想了想,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拍了拍解景琛的肩。「那你要小心點。」
「他不敢動我。」解景琛篤定道。
秦浼拍他肩膀的動作一頓,挑眉看著解景琛,疑惑地問道:「那你還擔心什麼?」
「你。」解景琛凝視著她,眼神染上憂色。
秦浼愣了愣,指著自己。「我?」
解景琛鄭重地點頭。「許安山不敢對我出手,他會對你出手,秦浼,你可以不是他的對手,必須有自保的能力。」
秦浼覺得他的話很矛盾,都不是對手了,怎麼自保?「解景琛,你都說了,許安山很厲害,他若是真對我動手,鍛煉幾天身體和臨時磨刀有什麼區別?」
「臨時磨刀,不快也光。」解景琛說道。
秦浼沉默了,說來說去,解景琛就是執意要她鍛煉身體。
最終,解景琛勝利了,秦浼敗下陣來。
院子裡,地上放了一床涼席,涼席上整齊地鋪了床被褥,秦浼穿著寬鬆的衣褲,躺在被褥上,解景琛指導她做平卧推舉。
拔完雞毛,張姨媽正在水槽裡給雞開腸破肚,看著院子裡的兩人,忍不住問道:「景四,你們這是幹什麼?」
解景琛沒搭理,秦浼自然也沒心情,自願鍛煉和被逼鍛煉心態完全不同。
張姨媽自討沒趣,識趣的閉嘴了,眸光不免變的陰戾。
胡宛兒穿著布拉吉連衣裙從屋裡出來,玩著搭在兇前的辮子,來到張姨媽面前。「媽,我出去逛逛。」
「好。」張姨媽沒看她一眼,專註的處理雞腸,叮囑胡宛兒幾句就沒再說什麼了。
「景四哥,四表嫂,我出去了。」胡宛兒來到兩人面前,估計剛剛被張姨媽訓斥了,現在的她收斂了,對解景琛沒那麼明目張膽了。
胡宛兒站著,秦浼躺著,離她又近,秦浼清晰的看到胡宛兒裙下的春光,秦浼很想問她,這時候穿裙子不覺得冷嗎?
「秦浼。」解景琛見秦浼盯著胡宛兒裙下看,臉都黑了。
秦浼偏頭,瞪著解景琛,質問道:「怎麼?隻許州官放火,不許百姓點燈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