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低着頭沉默了半晌才道：“我以為她們有書讀，高興。”

　　林玉瑤：“……”

　　怎麼會有比上輩子的自己還傻的人？

　　“其實我也想，她們是來炫耀的，是來看我笑話的。可是……可是我又想，會不會是我想太多了，誤會她們了。”

　　林玉瑤搖着頭歎氣。

　　羅燕妮又抹了把淚，道：“我一直以為，她們跟我做好朋友，因為她們跟我一樣，家裡有兄弟，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，女兒遭嫌棄。今天我才知道，她們是騙我的，她們……她們說是為了我好，被嫌棄有個伴。”

　　林玉瑤都沒遇到過，這麼惡作劇的人，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。

　　想了想問她，“你成績比她們好？”

　　羅燕妮點點頭。

　　“那你之前說你考不上才不沒參加考試？”

　　羅燕妮吸了吸鼻子，道：“我家裡不讓我上，我爸媽早就不想讓我上學了，能上完初中都是我求來的。”

　　“為什麼？你成績好怎麼還不讓你上學呢？”

　　“我是家裡的老大，下面有弟弟妹妹。我家裡孩子多，爸媽壓力大，他們沒辦法養活我們姐弟幾個，必須得讓我這個做長姐的幫着一起養，所以……”

　　她擡頭看向林玉瑤說：“我爸媽早就跟我說過了，讓我讀完初中就出來工作，先給家裡賺幾年錢，等再大一些再找婆家。”

　　林玉瑤問：“但你為自己争取到了如果能考上中專，就再讀幾年的機會？”

　　羅燕妮點點頭。

　　“那為什麼最後又沒去考呢？”

　　“我的成績剛好卡在可能考上，可能考不上。本來我爸媽答應的，可一聽報名費那麼多錢，我爸媽又打起了退堂鼓。他們不給錢，讓我自己想辦法。”

　　“你自己沒辦法？”

　　羅燕妮點點頭，随即又搖頭，“也不是，其實我想過去找我叔叔借的。可是王婧她們說，得到消息，說是今年中專錄取嚴格了，我這種沒多少把握的八成沒機會，報名費多半是要打水漂的，沒必要背債去考。

　　再加上我叔叔說，我保證百分之百能考上才肯借我，如果考不上要我立刻還。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，所以我沒敢輕易答應。後來王婧又說，大不了大家一起出來打工，我不去考了，還省錢了呢。我……我就答應了。”

　　說到最後她哭了起來，淚流滿面。

　　她是後悔的，同時又覺得她的朋友是故意的。

　　明明今年會擴招，她們卻告訴她，今年錄取難度增加，讓她放棄。

　　她放棄了，成績不如她的王婧卻考上了。

　　她心裡不是滋味兒，卻又暗裡找自己的不是，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氣了？

　　林玉瑤告訴她，隻怪對方話術太高，句句拿朋友說事，其實就是故意炫耀，根本沒拿她當朋友。

　　羅燕妮難過了好一陣，林玉瑤安慰她說：“你現在最缺的是錢，你先好好幹，好好賺錢，實在想讀書，你也得賺夠了錢才可以。”

　　好在這年頭讀書對年齡沒要求，林玉瑤很快就給她想出對策來。

　　辦一年休學，好好的賺一年的錢，明年再去考試。

　　聽了她的話，羅燕妮心中才燃起了希望。

　　“林姐，謝謝你。”

　　“客氣啥？别再為那兩個難過就行了。”

　　她點點頭說：“不會了，以後她們跟我也不是一路人，她們不是我的朋友。”

　　林玉瑤拍拍她的肩膀道：“努力賺錢吧，中專不是最好出路，上高中，将來考大學，這比上中專好。”

　　羅燕妮眨巴着眼睛，“可是中專出來包分配工作。”

　　“大學也分配。”

　　“可是大學要讀好久。”

　　“所以呀，讓你努力賺錢。”

　　羅燕妮忙不疊的點頭。

　　“好，我努力賺錢。”

　　她白天下班，下了班還去撿垃圾賣，不錯過每一個賺錢的機會。

　　第二天她又找到周靜，讓她跟她家裡少說點錢。

　　周靜不知道昨天的事，一臉不解，“為什麼？”

　　羅燕妮說：“我媽肯定會把我賺的錢都收走，可我還想讀書，我想自己攢點錢。”

　　周靜倒吸一口涼氣，“哎，小姑娘，是你自己說的不讀書了，能在這裡長久的幹，我才同意要你的啊。你這還沒上幾天班呢，你要去讀書？”

　　“不是，我現在不去，我明年會去考試，要是考上了就不上了，要是沒考上，還繼續上。”

　　“嘿，那不是幹一年就得走？”周靜滿臉不悅。

　　林玉瑤上前跟周靜說了昨天的，還有羅燕妮的難處。

　　周靜雖然有時候兇巴巴的，但她也是個善良的人。

　　一聽羅燕妮被同學诓了才沒去考試，又得知她确實是個好苗子，不免又生出同情之心。

　　“原來是這樣啊，那真是可惜了。唉！行吧行吧，我答應你，你看要是你媽來問，我說多少合适？”

　　現在給她開的是八十，比劉易歡和林玉瑤都少。

　　但是比起她找别的工作，八十可不錯了。

　　羅燕妮糾結了半天，低聲道：“要不跟我媽說八十吧。”

　　周靜：“……”

　　“八十？那你一個月存二十，一年才多少錢？夠交報名費了嗎？”

　　“夠是夠了，但是……”

　　周靜接了她的話，“但是根本不夠你上完高中？”

　　羅燕妮點點頭。

　　“這不就得了，這樣，我跟你媽說你一個月五十，你多攢十塊。你要是信得過我，這錢先放在我這裡，等你走的時候，我一起給你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
　　羅燕妮忙不疊的點頭，“行的，謝謝周姐。”

　　她也算機靈的，來上了好幾天班了，她爸媽問她多少錢一個月，她愣是沒說。

　　隻告訴他們，書店要看她行不行，正在考察期不談工資，等通過了才給她談錢的事。

　　現在談妥了，她媽要再問起，她也好告訴他們，她五十一個月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羅燕妮的同學來不了，人品太不行，就算要來林玉瑤也不會要。

　　而今天，來了個熟人應聘。

　　林玉瑤聽着潘小花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，從她不能繼續在男裝店幹了說起，再到她現在在找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