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禦醫直覺罪過，當下不好辭去太醫一職，還得緩緩，找個由頭。

　　又道：“皇上尋個宮中老人問問，璃月在宮裡可曾遭遇過什麼。”那日璃月的恐懼不似作假。

　　“何出此問？”

　　李禦醫道：“日前，璃月尋老朽治病，說一見皇宮就害怕，嚴重時渾身沁出冷汗，蔺夫人曾見璃月面色慘白，這般病症深究便是心病，老朽無能，心病還需心藥醫。”

　　楚珩钰還未消化前頭璃月的情況，又聽聞他沒聽過的，細想璃月确實說過出了宮絕計不會再進宮的話，喚：“楊兼。”

　　楊兼在房裡問璃月：“你怎麼會不記得你與皇上之間的事？”

　　璃月問：“我第一次叫他什麼的？”

　　“你大是叫的楚郎君。”

　　“啊，那也差一個字。”

　　“啧，璃月，你這是怎麼了？”

　　“我問你，她朝我表明過心意？在哪裡，怎麼表明的。”

　　“這我哪裡知道，我當時也不便跟着。”

　　璃月心虛，不知道老李怎麼跟皇上解釋，不會說實話吧，他要說實話，别給她紮針紮回來。我問你：“皇上可有做對不起我的事？”

　　“你這沒良心的，皇上哪有半分對不起，不要太對的起你好吧，皇後位置都給你了，将來誰越不過你去，還不知足嗎？”

　　“哦。”璃月自己也分析了不少事，已然想不起這般俊朗的皇上她為什麼要忘記。

　　楊兼看璃月實在不對勁，聽到皇上叫喚，忙出去。

　　半夜楚珩钰叫楊兼去尋宮中老人，打聽璃月進宮後所有事迹，所遇之事，楊兼忙照做。

　　所幸宮裡老資曆的還有太監，還有一些不要出宮已經老了的老人。

　　楚珩钰進屋再次見到璃月，心裡沉甸甸的，揪心的緊，心疼的緊，他對璃月已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，傷情？他還沒有後宮，就把自己弄成這般，真與人共侍一夫又會何模樣。

　　看着璃月眸子烏溜溜的，帶着靈動，如今人好好的又有幾分慶幸，坐床邊，無奈緩聲：“璃月，孤該拿你怎麼辦？”

　　璃月看着皇上的一舉一動，不見老李拿着針包進屋，猜想老李不一定會說實話，道：“我沒叫你把我怎麼辦啊。”

　　楚珩钰俯身抱住璃月，将下巴擱在璃月肩頭，眸子不禁濕潤，帶着幾分脆弱，緩聲：“對不起。”

　　璃月很是好奇，這人對不起她什麼，忙問：“對不起我什麼了？”

　　“孤允你一人便是。”他悶悶的。

　　“什麼允我一人，我求你做什麼了嗎？”

　　“孤允你一人，這後宮，往後隻你一人。”

　　“啊？不不不，不需要，你給我皇後的位置，那是燒高香都求不來的事，哪能再叫你守着我一人過日子。”

　　楚珩钰将眸子在枕頭上蹭了蹭，蹭掉水漬，仔細認真的看着璃月，看她的神情，不想錯漏半絲。“你真這麼想？”

　　璃月忙點頭：“認真的啊，皇後不就是幫你治理後宮的嗎？再者太後叫我學女德女誡你也是知道的，女子當無條件順從丈夫，你的長輩說什麼都是對的，将來你的妾室，不對，你的妃子我也當盡力不與她們發生口角，不給你添亂，不過你忘了，我先前看過皇後手冊的，當是知曉怎麼做，你且放心。”

　　明明是懂事的話，楚珩钰莫名揪心的疼，疼到每一次呼吸都被千刀萬剮，時時被淩遲，體無完膚，她是她，又好似不是她了。輕柔的聲音裡莫名帶出些哽，“孤怎不知你在學這些。”

　　璃月看着眼前年輕又好看的帝王在她面前落出淚來，很是不能理解他為什麼哭，忙起身：“你你你......我說錯什麼了嗎？要是我以前說過叫你守着我過日子的話，我道歉，那真是我不懂事，還有些過分。”

　　說着，忙攆起衣袖幫他擦了擦那雙好看的眸子。

　　楚珩钰深深的看着璃月，她選擇忘了他，是害怕他做薄情郎，所以，不愛他了嗎？不能深想，越深想越不能接受，哽咽道：“你沒錯，往後不要學了。”

　　“啊，我不學，怎麼向葛嬷嬷交代，怎麼向太後交代。你放心，我都學差不多了，周姑娘解說很快，很好懂，我既要做皇後，就該懂多一點，不會給你丢人的。再者也不好叫你跟太後有嫌隙，你信我，我能學好。嗯～”

　　她每說一句話，都似刀子，自己卻不知。

　　楚珩钰深吸好幾口氣，都緩不過來，他的璃月變了…好似殘缺了一般。

　　璃月攆着袖子幫擦了幾回，覺出一個帝王的脆弱可憐來，像個孩子，又像丢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般，她看着都想哭。

　　璃月不知道老李說了什麼，是不是将她的病說的很重，命不久矣那種，想想應該不會，宮裡那麼多太醫呢。

　　夜裡，楚郎君抱着璃月睡，若不是璃月喊疼，楚珩钰都要把她抱悶死。

　　相擁而眠，楚郎君根本睡不着，被難過，傷心，自責的情緒包裹，根本無法安眠，所幸，璃月還在她懷裡，所幸她還好好的。或許，或許有一天，璃月會回來，那些過往會全部想起來。

　　璃月渾身不舒服，但看一個帝王這般脆弱，這般在乎她，想安撫又不知道說什麼，便就由着他去。

　　她清楚自己的選擇，即便他傷心，露出難過之色，她也決計不會再想兩人之間的過去。

　　或許曾經幸福，或許曾經美好，若真那般好，她又怎會決絕。

　　兩人想了許久，不知不覺一起睡着了。

　　天亮，李禦醫氣得一早出宮，到家對着兒子大吐苦水。

　　璃月仗着他們有幾分交情，肆意诓騙，簡直過分至極。

　　李明善卻是高興研究許久的事居然成功了，安慰道：“爹，她有難言之隐你也看見了，若不是真那般難受，也不會求醫，她若真明說，你也不會答應。”

　　“反正，這禦醫一職再不能幹了，什麼時候怪罪下來，我難辭其咎。”

　　“爹，咱們為什麼舉家搬來京城你忘了，您賣命得來的榮耀丢了豈不可惜。”

　　老李擺手：“半分不可惜，我與那孩子交情匪淺，她算計起人來，人畜無害，我看，她在宮裡，我是當不了職的。”

　　“那換我來，正好，我想看看成果如何。”

　　老李一拍桌子，“你跟她沒交情，進宮可行，待我尋個時機，上報皇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