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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4章 蜚聲

問九卿 姒錦 4004 2025-06-21 11:14

  

  第234章蜚聲

  回到東宮,梅如晦已候在偏殿暖閣。

  李肇將王伯安的藥方遞給他,「把這個交給張懷誠,讓他查檢……」

  梅如晦點頭接過,「王伯安若顧念兩個孫輩,便不敢輕舉妄動……」

  李肇目光在他臉上淡淡掃過,慢慢負手背轉身去。

  燭火輕輕搖曳,將他挺拔的影子投在牆上那一幅《上京坤輿全圖》上,有些森然沉重。

  「陳圭那邊如何?」

  「已妥當。」梅如晦壓低聲音,「陳圭倒是識相,辦事也利落,趁著巡防輪崗,將獄中丙字監安插了我們的人。」

  李肇嗯了一聲,「手腳乾淨些。」

  梅如晦道:「仵作那邊,也打點好了。」

  李肇輕撚著左手上的玉扳指,臉色冷得能刮下霜來。

  梅如晦又走上前去,攤開桌案上的刑部大牢結構圖。

  「殿下請看,丙字獄在這個位置……」

  他指尖點在泛黃的桑皮紙上,墨跡滲著淡淡的硃砂紅——

  「每日三更時分,會有運泔水的牛車從西牆外經過,車底暗格,可容納七尺男兒藏身。」

  梅如晦又從袖中摸出一個紙包,裡面是硫磺粉的味道。

  「這是胡商賣的波斯焰火,能爆出三丈高的綠火星子,巡防的士兵見著,必會往永興坊方向追……」

  「接應的是偽裝成運棺材的漕船,就等在這個位置,隻要人一上船,便能順流而下……」

  他頓了頓,擡眼看李肇。

  「隻是薛六姑娘那邊,可要言明?讓她提前知曉計劃,也好有個應變準備,免得到時候亂了陣腳……」

  李肇神色冷峻:「這個你不用管,孤已安排妥當。」

  梅如晦心下有些明白。

  「稍安勿躁」四個字,言猶在耳。

  一旦說了,那個同樣有主意的薛六姑娘,不會願意太子冒險,隻怕又要節外生枝。

  他沉吟片刻,輕咳一聲,「微臣反覆推演過了,按計劃行事,定能瞞過各方耳目,將人平安救出。隻是……殿下何必以身犯險,為救人賭上一切,可值得……」

  李肇擡手將桌上的雲片糕掰成兩半。

  「比起命,險算什麼……」

  梅如晦默然。

  情絲蠱一命雙生,一方身死,另一方也無活路。

  但巫蠱之說虛無縹緲,當真要為此鋌而走險嗎?

  -

  城西天香閣的雕花窗欞推開半扇,搖光風度翩翩地倚著朱漆欄杆,指尖捏著兩粒茴香豆,饒有興緻地看著樓下的動靜。

  一個算命先生將卦攤支在西市槐樹下,特意選了臨近馬廄的位置,抓起一把陳年艾草丟進桌下的炭盆。

  「老丈,給俺瞧瞧流年。」

  一個挑糞的漢子撂下木桶,湊到卦攤前。

  「收幾個銀錢?」

  算命先生垂著眼皮,「算準了,客官隨意打賞。若有差錯,分文不收。」

  「好!」漢子來了興緻,將糞擔挪到一邊,粗糲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:「快給俺算算……」

  算命先生不慌不亂地將龜甲放在炭盆裡,口中念念有詞。

  忽地,炭盆中青煙暴漲,「轟」的一下,裹著焦糊的味道,彌散開來。

  拴在樁上的馬兒受了驚嚇,不住地尥蹶子,嘶叫著,狠狠踢中一旁的糞桶——

  糞桶轟然翻倒,穢物潑濺而出,濺得挑糞漢子褲腿上滿是腥臭的污漬,驚得他跳腳大罵。

  再看那算命先生,也是臉色大變。

  「不好!天格裂變,地煞沖垣,上京城有陰祟作亂,將招大禍……」

  沒等那漢子反應過來,算命先生已慌亂收拾卦攤。

  「快走快走,這攤老夫不擺了。再算下去,洩露天機,必遭天譴……」

  剎那間,街上人群騷動,受驚的馬匹揚起前蹄猛踏,大糞潑了一地,驚叫聲、咒罵聲與馬嘶聲響成一片。

  搖光在二樓窗側看得忍俊不禁。

  他坐下漫不經心地飲一口茶,叫來店小二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從袖中滑出一塊碎銀,打在小二的托盤上,驚得對方差點摔了茶盞。

  「客官,可是要添茶?」

  搖光挑眉輕笑,「天格裂變,地煞沖垣,上京城有陰祟作亂。這世道都要變天了,還喝什麼茶啊……」

  小二滿頭霧水。

  待他離去,下樓才得知算命攤鬧的事。

  街上賣炊餅的王老漢,一邊揉面一邊跟人嘀咕。

  「那先生說天格裂變,地煞沖垣,怕是皇城裡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,要出大禍了……」

  隔壁豆腐坊的張嬸,也緊張地四處傳閑話。

  「哎喲,我可聽說了,護城河裡那兩具男屍,就是衝撞了煞星,死狀可怖,連魂魄都被勾走了……咱們平頭百姓可得躲遠些!」

  「昨兒個夜裡,我家窗戶半夜總響,該不會就是那東西作祟吧!這可怎麼是好?!」

  不消半日,流言便似瘟疫般蔓延開來。

  從茶肆酒壚到深宅大院,人人皆在議論,愈演愈烈。

  更有好事者,將此事與魏王李炎大鬧刑部的事情聯繫起來……

  有太後庇護,宗正寺沒有為難李炎,但魏王與薛月盈的私生子養在靖遠侯府的傳言,卻突然間如野火燎原,甚囂塵上——

  消息傳入宮中,承慶太後勃然大怒。

  為保皇家顏面,她否認孩子皿脈,還下令徹查。

  「這般腌臢事兒,也敢攀扯天潢貴胄!查,看看到底是出自何人之口……」

  有朝廷出面壓制,街頭巷尾的議論暫時沉寂,但上京城裡,無人不知顧介不僅娶了不潔之女,還替魏王養孩子,臉面徹底丟盡不說,連帶著靖遠侯和春夫人,都擡不起頭來見人。

  靖遠侯府雞飛狗跳。

  西廂房內,青瓷梅瓶碎了一地。

  薛月盈正坐在妝台前卸簪子,看顧介發脾氣,回頭冷笑一聲。

  「顧大人這是發的哪門子瘋?聽了幾句混話,就來我跟前撒潑?」

  「你還敢提?」顧介踢翻綉凳,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,將她從梳妝凳上生生拎起來。

  「滿京城都知道我顧家養著野種,靖遠侯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,你倒像個沒事人似的?」

  「我怕什麼?虱子多了不癢,債多了不愁。」薛月盈甩開他的手,似笑非笑地看著他,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氣。

  「你少拿貞節牌坊來壓我,你顧五郎是什麼好東西?那公主府的門檻,都快被你踏破了吧?」

  「賤人!」顧介怒極,抄起妝奩裡的胭脂盒,就朝她砸過去。

  「顧五郎你瘋了!」

  薛月盈沒有躲過,氣得抓起桌上的篦子,尖叫一聲,朝顧介撲上去。

  兩人扭打起來,博古架上的瓷器紛紛墜地,哐當作響。

  「作孽喲!」春夫人房裡的老嬤嬤聽見動靜,直嘆氣。

  「又鬧起來了,這日子可怎生過呀……」

  春夫人默默垂淚,實在忍不住,才披衣趕來。

  顧介脖子上被抓得皿痕交錯,薛月盈也是滿臉紅腫,披頭散髮,胭脂水粉灑了一地。

  「是嫌不夠丟人現眼的嗎?還不住手!」

  見母親被氣得渾身發抖,顧介甩開發瘋的薛月盈,踉蹌著退到門檻邊,胡亂整了整衣冠,突然看見搖籃裡的孩子,在蹬著腿大聲啼哭——

  那脖子上掛著的長命鎖,還是太後娘娘賞下的。

  在燭火下,好似在嘲笑他的愚蠢。

  「母親,孩兒不孝!」

  他「撲通」一聲跪地,朝春夫人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響頭,然後抹了抹額頭上的皿跡,撞開雕花木門衝出府去。

  一個人在街上頂著寒風,漫無目的地亂轉,直到梆子敲過三響,他方才裹著一件青布鬥篷,跌跌撞撞地叩響了平樂公主府的角門——

  下人識趣地開門,將人領進去。

  夜燈朦朧,將他狼狽的影子扯得老長。

  平樂公主半睡半醒,披著一件茜紗寢衣,斜倚在鎏金雕花軟榻上,慢條斯理地撫著墨緞般的青絲,眼尾挑起的弧度,像一把淬了毒的鉤子。

  「顧大人這失魂落魄的模樣,可真是丟盡了世家子弟的臉面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瘋狗呢?」

  她聲音拖著慵懶的嘲諷,毫不掩飾的譏笑。

  「怎麼著?醜聞兜不住,被你的好夫人趕出來了?」

  「公主殿下……」顧介狼狽地趴在地上,雙手顫抖著嗚咽:「下官是來為你效忠的。」

  平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嗤笑一聲。

  「說得倒好聽。且說說,你拿什麼表忠心?」

  先生收攤:「溜了溜了!」

  漢子跳腳:「你賠褲子!」

  薛綏:「……看戲呢!」

  讀友:「顧介回家,脖子抓花。公主斜躺,想幹啥子?」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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