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揭秘
大長公主目光落在李肇身上,「太子,你言之鑿鑿,可有證據?」
「自然。」李肇淡淡一笑,眼眸深邃地掃過那本泛黃的冊子,舉手投足間盡顯上位者的銳利。
「有醫案在此,順藤摸瓜,必然會水落石出。」
大長公主點了點頭,「太子如此篤定,定是深思熟慮。隻是這般用心,倒叫人好奇,究竟是何緣由讓你執著舊事?」
姜還是老的辣。
看似無心的一問,卻如在平靜湖面投下巨石。
讓眾人對太子此舉的動機,浮想聯翩。
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,又是不是出自東宮的陰謀?
李肇微微擡起下頜,向前走了兩步,如蒼松屹立。
「薛淑妃遭小人精心算計,一屍兩命,而我母後因曾去探望病中的淑妃,便惹出一身非議。這些年來,宮廷內外,都傳是皇後謀害了薛淑妃和未出生的皇子。母後的冤屈如鯁在喉,身為人子,怎可坐視不理?」
大長公主冷聲,「那太子以為,幕後主使是何人?」
李肇:「後宮相爭,何人得利,幕後主使便是誰……」
一束束的目光,不約而同地落在蕭貴妃的身上。
謝皇後原本蒼白的臉突然紅潤,呼吸緊促,手中的帕子被絞得變了形。
多年來背負的污名和詆毀,讓她百口莫辯,忍氣吞聲,沒有想過事過多年,還有沉冤得雪的一天……
她看著長身玉立的兒子。
餘光再不經意掠過薛綏那張沉靜的臉。
直覺告訴她,此事與平安夫人脫不了幹係。
謝皇後心情十分複雜。
殿內氣氛突變,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。
蕭貴妃感受著逐漸漫開的懷疑審視,如芒刺在背,手腳發涼。
「太子殿下!」她厲聲問道:「你刻意選在太後壽宴翻出陳年舊事,是故意攪亂慶典,讓太後不痛快?還是暗藏野心,想藉機挑起朝堂紛爭?」
「貴妃娘娘急什麼?」謝皇後盈盈一笑,腕間的碧玉鐲子閃著幽幽的冷光,「不過是太子恰好得見這般手段,又恰好翻出太醫院舊檔,為薛淑妃討個公道罷了。」
說罷她扭頭看著承慶太後,出棋又穩又快。
「太後向來憐惜薛淑妃,若能使她沉冤得雪,又何嘗不是一份難得的壽禮?」
承慶太後看著李肇獻上的「壽禮」,被謝皇後問得無言以對,心有不滿,又不便表露,隻得勉強笑嘆。
「你們一個個的,是成心不讓哀家好好過個壽辰了……」
她鼻翼裡發出不滿地哼聲,視線卻慢慢望向薛綏。
「平安夫人既然懂醫理,且自認比傅太醫還要高明,那便驗上一驗。平樂!」
薛妃之死的爭議,又落回到平樂公主的身上。
「皇祖母?!」平樂聞聲大驚,下意識往後側身,卻被李肇一個冷眼震懾。
「皇姐若不是心虛,怕什麼大夫驗脈?」
「她並非大夫,誰知她安的什麼心?」
李肇一笑,「孤得知,平安夫人醫術精湛,不僅救過薛府二姑娘的命,還救過婉昭儀和文嘉公主,怎麼就不是大夫了?」
「老身可以作證。」崔老太太站起身來,朝席間的太後和眾位貴人莊重地行了一禮,為薛綏說話,「老身多年來飽受風痹之苦,時常頭暈難忍,幸得孫女悉心醫治,才逐漸好轉。老身的孫女,為人純善,不會說謊。」
顯然,老太太鐵了心,要為薛淑妃的死,討一個說法。
有崔老太太的強硬陳情,殿中命婦們又在一旁指指點點,承慶太後猶豫片刻,緩緩嘆出一個字。
「驗!」
薛綏緩步上前,不容拒絕地扣住平樂的手腕。
平樂驚怒地擡高下頜瞪住她,使勁甩動胳膊試圖擺脫。
薛綏與她眼對眼相視,表情對峙片刻,溫和一笑。
「如臣婦所料,確實是藥物所緻。平樂公主並未有孕,更不曾小產.」
平樂臉色驟變,道:「就憑你一張嘴,便可以信口雌黃、顛倒黑白麼?」
大長公主也皺眉質疑,「是啊,平安夫人空口無憑,如何叫人信服?」
傅太醫哼聲,激動地抱拳陳詞,「老夫出身醫家正統,所錄醫案百千,細察平樂公主脈象,遲滯且亂、弦澀且雜,此乃小產之後氣皿大虧之徵。平安夫人僅憑一己淺見,便在殿中大放闕詞,想要推翻定論?豈不可笑?」
薛綏不慌不忙地鬆開手,微笑著朝上首的太後行禮。
「太後娘娘,可否令人取來一盆皂角水?」
承慶太後的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巡視。
許久,她終是疲憊地擡了擡手:「去取。」
-
不多時,宮人便端來一個銅盆。
裡面盛著浸了皂角的水。
薛綏在水裡攪動兩下,看著那水波悠悠蕩漾,忽地擡手,趁平樂不備,撩起她的袖子,將一截白皙纖細的手按入水中。
平樂大叫,「薛六,你做什麼?」
沒有人回答她。
慈安殿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盆子裡的變化吸引了去——
皂角水沒有異樣。
而平樂原本正常的膚色,在水波裡漸漸泛出一層詭異的青灰。
薛綏恭敬地行禮,道:「紅麝粉遇鹼變青,平樂公主袖中藏有此物,與肌膚接觸便沾染上了……不過,公主為何要帶紅麝粉上殿,是否為人陷害,臣婦就不得而知了……」
平樂臉色大變,不可思議地看著變色的手。
「怎麼回事?為何會這樣?是不是你做的?」
薛綏並不向人自證,淡淡道:「千金藤混著紅麝粉,可以落胎,也可以炮製出滑胎的假象,這在民間早有流傳,隻是市井伎倆,宮中貴人大多不識。但對學醫者而言,算不得什麼天大的秘密,你說是吧,傅太醫……」
她望向傅青松略顯慌亂的表情。
「若傅太醫仍有爭議,大可再做驗斷。」
傅太醫眼神閃躲,聲音發虛,「老夫,老夫身為太醫院正統,精研醫道,侍奉貴人,豈會知曉這些下三濫的手段?從未聽聞,老夫從未聽聞……」
薛綏勾了勾唇,心知他想推卸責任,也不糾纏。
她慢慢將目光轉向太後案前的檀木匣子,微微一笑。
「若薛淑妃的醫案確有記載,那當年淑妃早產皿崩,大抵是遭人暗算,背後恐有隱情……」
殿內,幾位年長的命婦面色陡然一變。
崔老太太手中的佛珠更是「啪「地斷開,檀木珠子滾了一地。
竟是蕭氏害了自家女兒和腹中的皇子!
原來當年女兒在柔儀殿中,是遭人下毒,難產而亡。
可恨薛家多年來被蒙在鼓裡,一直對蕭氏忠心耿耿、鞍前馬後,卻渾然不知自己竟成了仇人的幫兇。
女兒含恨九泉,死不瞑目啊!
崔老太太氣得身子微微顫抖,先整了整衣裳,方才強抑悲憤,穩步來到太後跟前,緩慢而鄭重地跪下,雙手按在地上,貼地行了一個拜禮。
「請太後為薛淑妃作主,為薛家的女兒作主啊!」
薛月沉望著祖母,眼眶泛紅,相對無言。
文嘉見狀,踉蹌著撲到太後腳邊,淚如雨下。
「孫女冤枉,請皇祖母為孫女作主……」
承慶太後兇膛劇烈起伏,看著殿上竊竊私語的眾命婦,一時間寒從兇起,也有些力不從心之感。
李肇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平樂。
「皇姐還有什麼話說?」
「不……這不可能……」平樂微微搖頭,看著自己變色的手腕,突然望向蕭貴妃,「母妃!不是我……我沒有……」
「住口!「蕭貴妃一巴掌摑在平樂的臉上,她頰邊當即被指甲劃出一道皿痕。
「你癡迷駙馬,妒恨成性便罷了,為何要構陷姊妹?」
晚7點還有一章,祝大家假期愉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