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5章 妖界海
【有一人,獨守界海三百年,孤影成碑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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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遼闊,靈氣初生。
草木蘊靈,百獸化妖。
有人雲:靈獸聚天地之精,食之可洗髓伐骨,延年益壽,乃天地特賜人族之造化。
人間站在權利最高處的帝王以求長生,聽聞此法後,頒發了一道律令。
於是,一場浩大的捕殺,開始了。
風雲驟變,萬妖奔逃,遁苦寒山川,棲息荒原之地。
一道天塹橫亘天地之間,劃人妖兩界,彼此遙相對峙。
那道天塹,名為──妖界海。
...
漱玉川。
妖族棲息地之一,距離界海最近的一處,白狐族在此處居住。
永宸八年,歲在乙未,春三月。
漱玉川漂來了一個人族棄嬰。
在穿越漫長遙遠的妖界海後,仍然保留著一絲氣息。
生命力異常的頑強。
白狐一族飼養了這個人類。
此後,漱玉川多了一道不同於妖的身影。
而彼時,北灼言在人界已經尋找弗清念多年未果。
永宸二十三年。
北灼言穿越妖界海踏入了妖族的領域。
而他踏入的第一個地方,便是漱玉川。
白鳥在叢林裡穿梭飛行,環視四周,「我們能在這裡找到她麼?」
「難道這一次她變成妖了?」
系統在到處轉了一圈後回到了北灼言身邊,慢悠悠飛著。
它好奇地問道:「你說她會是什麼妖?」
北灼言熟視無睹,並不理會系統的話。
系統被無視也不生氣。
這人離開宿主就跟被抽了靈魂一樣,沉默寡言,行屍走肉。
它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模樣。
白鳥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口說話。
一人一鳥悠閑地在妖的地界上行走,全然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出現了一道影子。
精緻的弓箭從層層疊疊的綠葉中探出。
搭弓,射箭,直指肥嘟嘟的白鳥。
嗖──
系統聽到了破空聲,疑惑地扭頭,就見鋒利箭矢已經飛到了眼前。
「啊!!!!」
「噶──」
尖叫聲響徹雲霄,驚起樹上的群鳥。
系統跌倒在地,翅膀捂著心臟大口喘氣,眼睛裡滿是驚恐懼怕。
而它身後,一隻麻雀被死死釘在樹上。
「哇……好棒好棒。」
「人,你好厲害……」
「到我了到我了……這隻是我的,不許跟我搶!」
奶聲奶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。
系統這才從驚恐中回神,與北灼言一同向聲音發源處望去。
綠茵茵的森林裡,一個少女站在不遠處。
她手裡拿著長弓,頭髮被編成了小辮子,發間掛著漂亮的榛果,櫻紅的串果輕晃。
耳垂上綴著一根長長的羽毛,衣服上還有許多白絨絨的小毛球裝飾。
兩邊的肩膀還有腳邊都趴著一隻幼小的狐狸,綿軟可愛。
此刻小狐狸們從她肩上跳下來,甩著毛茸茸的尾巴躥向樹去取被釘住的麻雀。
「宿主......」
系統倒在地上望著少女,低喃出聲。
它獃滯了一會才從地上彈起起來,扯著北灼言的衣角急忙詢問:
「是她嗎?」
「我沒有認錯人吧!」
男人暗金的眼眸一點一點亮了起來,他從系統身邊掠過,聲音有些輕,「是她。」
北灼言慢慢靠近,他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。
淺茶色的眼睛,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冷淡,看不見情緒。
容顏如冷玉一般出塵又清透,但眉心卻有一點紅印,眼瞼處還有一些淺色細紋,看起來像是天生的胎記。
但這樣怪異的胎記並不難看,甚至使她顯得更加乾淨神聖,配合著那身裝扮,彷彿山間聖靈。
北灼言在弗清念面前站著,失而復得的情緒一點點填滿空洞的靈魂。
久違的欣喜溢上心尖。
那一年,弗清念在那棵菩提樹倒塌後就離開了般若寺。
但北灼言卻沒有跟著,而是不知為何被直接踢出了魘障的世界,回到了漆黑的靈犀之心通道之中。
等他再次進入,看見的隻有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和一把染皿的匕首。
他的念,在他離開的日子裡,死於自刎。
和在歸元山一樣,將利刃刺入了自己的心臟,痛快又果決,毫不手軟。
北灼言如今已經有些遺忘那天的情緒了。
隻記得那日的天空格外的藍,沒有一朵雲,太陽明晃晃的照著人。
是個好天氣。
隻是他感受不到一絲溫暖。
後來,魘障再次崩潰重組,新的世界構建出現。
於是他重新踏上了尋找她的路途。
一年復一年,春遲冬又寒。
日子漫長而無趣。
不過幸好,孤獨與黑暗貫穿了北灼言的生命,他受得住寂寞,也有足夠的耐心。
北灼言俯下身靠近拿著弓箭的少女,四目相對,他彎起眸,瞳孔也因愉悅而豎起。
陽光傾斜著灑下,照的眼睛亮晶晶的。
「我找到你了。」
他這樣說。
日光微醺,心跳輕顫,情緒在光影間搖曳,每一秒都染上了春色的溫柔。
弗清念捏緊了長弓,似是不經意的垂下眼眸。
她移開視線,仿若沒有看見他一般流暢的從腰間簍筐中取下一支箭矢。
搭箭拉弓,瞄準了一個方位。
一道破空聲過後,幾個小狐狸熟練的跑到箭矢的旁邊。
但原地卻空空如也,隻有光禿禿的草地。
「咦?怎麼回事?」
「為什麼沒有食物......人,你打偏了麼?」
「怎麼可能,人射箭從來沒有打偏過好不好,她肯定是太累了,看花眼了......」
「是不是這樣,人?」
「你是不是累了,所以看錯了?」
幾隻白絨絨的小狐狸仰著頭,濕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望著少女。
「嗯。」
弗清念淡聲回答。
於是一群白絨絨的小妖懂事地回到了她的身邊,表示今天的捕獵到此結束,並催促弗清念早些回去休息。
弗清念沒有拒絕,順從地收了弓,轉過身安靜離開。
小狐狸們在她腳邊蹦蹦跳跳走著。
歡聲笑語,一如既往。
隻是這一次,弗清念的身後多了一抹挺拔的紅影,和一隻肥嘟嘟的白鳥。
在他們離開許久後。
原地跳出了一隻灰兔,它轉了轉腦袋,確認沒有危險後又開始吃起了草。
而它腿上,有一塊皮毛被劃破,毛髮淩亂。
那根插在地上的箭矢上也掛著幾根不甚明顯的灰毛。
弗清念沒有眼花。
心亂了。
百發百中的箭也就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