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不是因為你們的出現，那個姑娘會受到更重的傷，會承受更悲慘的無妄之災，至少你們讓這件事變好了很多。”

　　文樂愣愣地看着祝瑞穎。

　　面前的這個看上去就很年輕的堂主，是在耐心地開導他嗎？

　　“堂主，我們明白了，我們不會再質疑我們所做的事的意義了。”

　　“嗯，很好，你們都是聰明人，不過我也要提醒你們，有的時候，心中有同理心，未必是一件好事，甚至在某種時候，你們沒有調整好心态的情況下，很有可能會壞事，不過，沒有辦法把你們的心訓練成一顆石頭，這是要你們自己去調整的。”

　　祝瑞穎說的讓他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，十五個人每個人都是若有所思，心中有所思量，祝瑞穎信任他們，把該提醒的話說了，便不再在這方面多說什麼了。

　　“月傾人呢？”

　　陳飛：“在主堂地牢裡。”

　　祝瑞穎：“嗯，我去看看，你們回去吧，第一次行動，你們做得很好，如果不是你們，真不知道，還會有多少人受傷。”

　　祝瑞穎說罷，便擡步離開大堂，往地牢走去。

　　而她最後那句話，讓搜尋部少年們心中的陰霾漸漸散去。

　　祝瑞穎是第一次見到月傾，這個人的美豔的臉上，帶着幾分孩童氣。

　　她身上有些淩亂，整個人看上去有幾分狼狽，潔白的裙擺處染着鮮皿，已經幹涸了。

　　她就這麼靠着牆坐着，擺弄着自己的手指，聽見腳步聲也不擡頭，知道有人在看她也不理會。

　　“我覺得，你比畫上的好看。”祝瑞穎先開了口。

　　月傾聽見這話卻是擡頭了，她頂着那張美豔又帶着幾分孩童氣的臉，柔聲問：

　　“那，你喜歡這張臉嗎？”

　　“還好。”

　　這張臉有多賞心悅目，那顆心就有多麼的邪惡不堪。

　　“那，我跟在你身邊，你放過我，好不好？”

　　祝瑞穎看了她一會兒，忽而笑了：“看來，你沒有那個采花賊聰明。”

　　好巧，這間地牢，就是那個采花賊死前待過的那間。

　　月傾有些失望，微微垂下頭。

　　“所以，你是不會放過我喽。”

　　“嗯，你馬上就要死了。”

　　祝瑞穎說得很坦白，若是換一個人，或許會被她這句話帶出很多的恐懼，而她面前的人是月傾。

　　祝瑞穎知道，月傾不會恐懼。

　　“那，你能幫我别的忙嗎？”

　　祝瑞穎沒有回話，月傾擡眸看她。

　　“我就要死了，最後一個小遺憾，也不可以實現嗎？”

　　她說這句話的時候，讓人看着隻覺得十分可憐，祝瑞穎也終于知道，為什麼梅花樓的女人那麼多，她卻能夠常年占着頭牌的位置了。

　　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，不是僞裝的，而是與生俱來，下意識散發出來的。

　　真的，永遠比僞裝出來的更動人。

　　“什麼遺憾，說來聽聽。”

　　“你能不能把那個人的腳給我？我想帶着它死掉。”

　　“不行的，那是别人的，不是你的，我給不了你。”

　　“我可以給她錢。”

　　“她不要錢。”

　　月傾強調：“我所有的錢都給她！”

　　“她不要錢，沒有誰會用自己的腳去換錢的。”

　　月傾皺了皺眉，祝瑞穎知道，她有些急躁了。

　　祝瑞穎進了牢房，揮手将她的裙擺掀開，她雙腳上方可怖的那一圈黑線展露出來。

　　月傾慌忙地蓋住，眉眼中帶着些怒氣仰頭看她：“你幹什麼！”

　　“好看嗎？”

　　“你——”

　　“真醜啊。”

　　月傾的眼睛被氣得通紅。

　　“你偷走了别人的雙腳，給自己換上，留下了這麼可怖的東西，又惡心，又醜陋，踏着别人的腳，你的舞，真的完美了嗎？”

　　“這是我的，這是我的腳，我買來的，蓋住就看不見了，蓋住就看不見了……”

　　月傾的語無倫次，證明着她的情緒被祝瑞穎所影響，正在慢慢崩潰。

　　“這不是你的，是你搶來的，偷來的，對你來說最好的那雙腳被你弄丢了，你永遠都成為不了最完美的舞者了，别人的腳确實好看，但按在你的身上，真的……醜陋至極啊。”

　　“啊啊啊！你不要說了！你這個滿口胡說八道的惡人！你惡毒死了，我要殺了你！”

　　面對着滿腔憤怒的月傾，祝瑞穎眼中一片冷漠，她擡手，一片葉子劃過，将月傾長長的裙擺割掉一半，那醜陋的縫線被暴露在空氣中、視線中，無處藏。

　　祝瑞穎手中的動作不停，她手腕一轉，隻聽突兀的喀嚓一聲。

　　月傾眼中帶着驚恐，她低下頭看，徹底崩潰了，她嘶吼着，像是在發狂一般。

　　“這雙腳是無辜的，不能讓你帶着它上路，好好欣賞，你這醜陋的模樣吧，我很好奇，沒有腳的月傾姑娘，怎麼翩翩起舞啊？”

　　“我的腳……我的腳……給我啊！我的腳呢！”

　　月傾崩潰着，耳畔傳來的是惡魔的低語。

　　“你的腳，早就被你弄丢了啊。”

　　地牢中，有一個怪物，在崩潰地嘶吼，聽着凄厲，聽着刺耳。

　　地牢和外面好似是兩個世界，祝瑞穎出來後，先适應了一會兒刺眼的陽光，然後叫了陳飛去小白鎮。

　　陳飛給她指路，兩個人去了最後一個被砍掉雙腳的那個姑娘的家中。

　　“你們……”

　　“夜姑娘，這個是我們孔雀堂的堂主。”

　　夜姑娘驚訝地看向祝瑞穎：“堂主？”

　　祝瑞穎淡淡地笑着：“再次見面了，夜姑娘。”

　　她跟白琴來過這裡，也問過這位姑娘話。

　　夜姑娘撐着自己坐起身：“原來，你是孔雀堂的堂主，謝謝你們抓住了那個壞人，說真的，自從知道那個壞人被抓住了之後，我總算夜裡不會突然驚醒了。”

　　夜姑娘看着祝瑞穎，心中很是感動。

　　原來這個案子，是孔雀堂堂主親自來辦的，怪不得破得這麼快，這位堂主可真好。

　　“你最近怎麼樣啊？心情有沒有好一點呢？”

　　“心情，”夜姑娘低頭苦笑了一聲，“也就那樣吧，不過我知道，我還活着，家人為了我已經受了很多苦了，我不能自暴自棄，我得往前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