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蕊和齊春秋被緊急送到醫院搶救，兩人其實沒有多大事，洗個胃就沒事了。

　　王蕊醒來的時候，兩眼呆呆地望着病房的天花闆，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
　　醫生問什麼她都不說，公安來問話她也沒有反應，像是傻了一樣。

　　張興業氣得夠嗆，忙問齊春秋那邊有什麼進展沒有。

　　“她倒是什麼都說了，可說的還是之前那些事，沒有别的了。”

　　看樣子齊春秋隻是一個收錢辦事的，并不知道侯玉來的真實身份，王蕊謹慎，也沒有讓她看出什麼來。

　　他準備親自去和王蕊談一談。

　　張興業來到病房的時候，王蕊還在盯着天花闆瞧。

　　張興業忍不住擡頭跟着看了一眼，很普通的天花闆，什麼都沒有。

　　王蕊仿佛不知道有人來了。

　　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侯玉來要殺她，她該如何破局。

　　她自然不想死，但是她想不到自己可以怎麼活。

　　替侯玉來隐瞞，她是知情不報，得死。

　　這是什麼年代？和小日子扯上關系，還能活着嗎？

　　可如果她揭發侯玉來，微末的功勞，也未必能保住自己，到時候說不定有三四十年的牢獄之災。

　　就算她沒死在牢裡，活着出來了，那時候她已經七老八十了，能幹什麼。

　　死局，她活不下來。

　　所以王蕊不聽不說，她心裡亂得很，不管張興業說了什麼，問了什麼，她都一聲不吭。

　　軟硬不吃，油鹽不進。

　　張興業實在沒有辦法，想了想，又去了招待所。

　　姜顔一見他來，就知道這些人沒找到讓王蕊開口的辦法。

　　“弟妹，你有啥法子？”如果侯玉來真是小日子，絕對不能放過他，不把他揭發出來，要出大亂子的。

　　可是他們現在沒有證據，侯玉來又是革委會主任，沒有證據就把人抓起來，不現實。

　　弄不好姓侯的倒打一耙，說他污蔑，畢竟兩人關系不好，是人盡皆知的事。

　　“我要見一見王蕊，親自和她說。”

　　“行！我馬上安排。”

　　兩人一起去了醫院，這次，姜顔一個人進了病房，張興業沒讓人在門口守着，給了姜顔足夠的尊重。

　　如果說别人來找王蕊談話，她不理不睬的态度，其實是在逃避，逃避自己的生死問題，那麼姜顔的到來，則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。

　　這是意外的一環，也是最刺激她的一環。

　　王蕊先是冷笑一聲，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？”她有些激動，嘴唇都是抖的。

　　“不能看嗎？”姜顔理所當然地道：“你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，我偏要好好看看。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王蕊氣急，轉過頭去。

　　她是恨姜顔的，如果不是她，自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，但是她此時虎落平陽，又不能把姜顔怎麼樣，隻能轉過頭去，不去看她。

　　“你呀你呀，還以為你有點小聰明，現在一看，蠢不自知。”

　　王蕊一聲不吭。

　　“在你眼中，我就如同蝼蟻一樣，就該任你們擺布，逆來順受是吧？”

　　“你們讓我往東，我就得往東，你們算計我往西，我就得往西。就因為你弟弟看上我了，所以你不允許我說不，用盡肮髒的手段也要讓你弟弟得償所願，不管我們這些蝼蟻的死活是不是？”

　　王蕊悶悶的聲音傳過來，“是我小看你了，現在我是階下囚，你還好好的！甚至還能來看我的笑話。”

　　她想明白了，姜顔不是一般人，要不然不能悄無聲息地挖了這麼大一個坑，把他們坑成這樣。

　　再有，她背後有人的，要不然她這會兒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。

　　“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，我是來救你的。”

　　王蕊心裡咯噔一聲，她又重新轉過來，眼睛死死的盯着姜顔，“你到底是誰？”

　　她查過姜顔，不過是個知青，在這邊沒親人，沒朋友，怎麼會這麼厲害！

　　“我是誰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侯玉來是誰？”

　　王蕊瞳孔地震，嘴唇動了好幾下，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。

　　侯玉來是一個很會隐藏自己的人，他五六歲的時候就來到了華夏，十歲獨自一人無法回國後，隐藏了真實的身份，被華夏人收為養子，改頭換面地生活。

　　他一直把自己當成華夏人，很克制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，因為他知道，一旦他的身份被揭開，等待他的，将是他無法承受的結果。

　　隻是有一天，他突然很高興，晚上的時候，特意開了一瓶酒。

　　侯玉來喝多了，說了好多她聽不懂的話，最後他醉倒了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
　　但是他睡着前，說了一句話，小日子的話。

　　王蕊當時聽完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！

　　她看過電影，知道小日子說話就是這個動靜。那一刻，她死死的咬着嘴，才沒喊出來。

　　她想，就一句話而已，應該不是什麼大事，或許他也是從哪兒聽來的，順口一學呢！

　　王蕊不敢深想，她怕自己想到酒後吐真言，自欺欺人之類的話。

　　本來她想把侯玉來扶到屋裡去睡，結果侯玉來在半夢半醒間，又說了一句話，“我不叫侯玉來，我是山本一郎。”

　　實錘了！

　　更可怕的是，他說完這句話就醒了，一雙皿紅的眼睛，緊緊地盯着自己，像是知道說了什麼被自己聽去了一樣……

　　也是從那天開始，王蕊站在了侯玉來那邊，她不想死。

　　她以為，這個秘密被他們守護得很好，可是誰能想到，姜顔居然知道！

　　“你，你什麼意思。”

　　姜顔緩緩吐出四個字，“山本一郎。”

　　王蕊如遭雷擊，身體也忍不住顫抖起來，她想鎮定，但是根本做不到。

　　“你……”她喘着粗氣，如同看到一個怪物。

　　姜顔湊近她，王蕊不敢移動分毫，牙齒在打顫。

　　“想活嗎？”

　　王蕊點頭，重重地點了兩下頭。

　　“說話，想活嗎？”

　　“想。”

　　姜顔伸出手，摸了摸王蕊的頭發，“你聽話，我就能讓你活着。”

　　她的話，仿佛有魔力一般，王蕊再次點頭，“我聽話，聽話。”

　　“待會，你就和張興業說，你要揭發侯玉來，揭發他的真實身份。”

　　“可，可我沒有證據啊。”

　　姜顔一笑，“怎麼沒有，你忘了被你藏在……”

　　她眼底，殺意盎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