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蕊雙眼無神，整個人渾渾噩噩，仿佛沒了靈魂一樣。

　　姜顔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外太空，缥缈且不真實。

　　“東西是你發現的，被你藏在家裡水缸下面，裡面有信和證件，還有他的日記，用油紙包着。這些東西至關重要，它們能保住你的命。”

　　“記住了嗎？”

　　王蕊茫然且機械地回道：“記住了，藏在水缸下面。”

　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姜顔打了一個響指，王蕊才漸漸從朦胧中清醒過來。

　　她的記憶被篡改了，或者說她被催眠了。

　　所以在王蕊的記憶裡，那些東西都是她發現的，也是她藏的。姜顔過來，隻是勸她，讓她更加心煩。

　　“你管那麼多，我想一個人靜一靜。”

　　姜顔起身出了病房。

　　張興業站在走廊的另一頭，他大概是想抽煙，但是醫院不能抽，他便把煙放在鼻子底下使勁聞了兩口。

　　看到姜顔出來，張興業連忙将煙别在耳朵上，大步朝她走了過來，“怎麼樣？”

　　“該說的都說了，現在就看她什麼時候能想通。張大哥，給她一點時間吧！”

　　張興業點了點頭，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　　“不用，招待所沒幾步，我自己回去就行。你忙你的。”

　　兩人分别，姜顔并沒有回招待所。

　　她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進了空間，然後給自己換了一身衣裳，在臉上塗抹一陣，将頭發藏在圍巾裡，挎上一個籃子。

　　當她再從空間裡出來時，活脫脫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已婚婦女，看起來又黑又瘦，毫不起眼。

　　姜顔挎着籃子，出現在革委會附近，她要盯着侯玉來，不能讓他壞事，萬一他真的把王蕊滅了，她還得再想别的法子舉報他。

　　姜顔蹲在牆根底下，看着是在曬太陽，實際上她的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。

　　侯玉來藏在夾層裡的東西非常重要，她有私心，所以扣下了一部分，剩下的，利用王蕊揭發出來，把侯玉來這個小日子揪出來，再順藤摸瓜，找出跟他相關的，其他小日子組織成員。

　　這件事情交給别人做，姜顔不放心。

　　張興業和司律關系很好，不如做個順水人情，交給他去辦。給這老哥升升職，漲漲人脈啥的。

　　至于她留下的那一部分，姜顔還是傾向于交給姜朝，她大伯能力出衆，拿了這些東西，可以好好運作一下，搭救姜家。

　　不說直接給姜百濤等人平反吧，但至少待遇方面有很大的提高。

　　所以姜顔将地圖和那份名單扣下了，任何年代，自保為上，其他的都是假的。

　　與此同時，醫院那邊，王蕊終于開口了。

　　“侯玉來是小日子。”

　　張興業眼睛猛然一亮，趕緊讓同事幫她記錄口供。

　　“你是怎麼發現的？”

　　“有一次他喝多了，不自覺的說了小日子話，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，但是我知道那是小日子話。”

　　“三十年前，我們這裡有很多小日子的僑民，侯玉來是僑民的後代，還是間諜？”

　　“他叫山本一郎。”王蕊似乎有點害怕，祈求地問道：“能不能保護我的安全？我害怕他會報複我，我不想死。”

　　“你要認真交代問題，不要成為他的同夥，我們自然會保護證人。”

　　王蕊想到這裡，微微松了一口氣，好像不那麼害怕了。

　　“能證明他的東西，在我家水缸下面，你們可以去找。”王蕊道：“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，為了保命，才藏起來。”

　　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。

　　張興業立刻召集人手，兵分兩路行動。

　　一隊人去侯家搜查證據，另一隊人則是去革委會抓人。

　　聞風而動。

　　侯玉來這隻老狐狸好像聞到了什麼味兒，他在辦公室坐立難安，最終決定先回家一趟。

　　有些東西，甯可毀了，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。

　　隻是他剛出現在革委會大門口，就發現有幾個穿着制服的人氣勢洶洶朝着這邊走了過來。

　　侯玉來感覺不妙，轉身往院裡跑，想從後門溜出去，結果他剛轉身，腿窩處就挨了一下子，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打的，正打在麻筋上。

　　他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，公安也發現了他，立刻飛奔而來，将他按住。

　　“侯玉來，你被捕了。”

　　“放開我，你們幹什麼！”侯玉來自然不甘心被抓，“你們敢抓我？”

　　張興業嘿嘿一笑，“抓的就是你，山本一郎。”

　　原本還在劇烈掙紮的侯玉來聽到他原本的名字，身體一僵，徹底老實下來。

　　“帶走。”張興業一聲令下，幾位同志将他铐住，推搡着往外走。

　　姜顔一直在旁邊看熱鬧，直到再也看不到這些人身影，她才起身。

　　相信接下來的事情，不用她再出手了，張興業順藤摸瓜，一定能挖出不少的東西。

　　這次說不定能立個大功。

　　姜顔換回自己的衣裳，回了招待所，退了房，坐上了去市裡的火車。

　　路途遙遠，姜顔坐了四個小時的火車，才到了京市。

　　她下車的時候，天色已經漸暗了，火車站的工作人員還特意提醒她，讓她趕緊先找個地方住下。

　　這個年代，大多數人都比較淳樸，善良。一家有難，大夥都願意伸把手，幫個忙，就連像姜顔這樣的陌生人，也能收到他們善意。

　　坐了四個小時的綠皮火車，姜顔也沒有心情幹别的，趕緊在火車站附近找一家招待所住下。

　　市裡的條件就是比縣裡強，小單間還有獨立的衛生間，住着可比縣裡舒服多了。

　　明天她要在市裡好好轉一轉，買點生活用品，再看看能不能收一些老舊物件。

　　最重要的是，要把那張地圖上标注的地方都走一走，看一看，做到心中有數。

　　姜顔沉沉睡去，一夜無話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姜顔是被餓醒的，她一覺睡到大天亮，起來的時候都快九點了。

　　她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睡到這個點是什麼時候了。

　　趕緊洗漱，胡亂往臉上擦點面霜，挎上她的軍用小書包就出了招待所。

　　姜顔連飯都沒吃，先去了百貨商場。

　　京市有兩個大的百貨，名字簡單明了，京市一百，京市二百。

　　她離二百貨近一些，就選去了二百貨，聽說這些的東西比一百更全，更高檔一些。

　　姜顔直奔四樓，打算從上往下逛，誰知道剛上四樓，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