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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3章 兄弟鬩牆

問九卿 姒錦 4466 2025-06-21 11:14

  

  第293章兄弟鬩牆

  李桓被這突如其來的敲打驚得渾身一顫。

  他撩袍跪下,額頭磕在地上。

  「父皇明鑒!兒臣對天發誓,絕無謀私之心……馬王二人與兒臣僅有公務往來,並無私交。隻是…隻是此案牽連甚廣,事涉宗親勛貴無數,兒臣唯恐操之過急,引發朝局動蕩,這才投鼠忌器,步步謹慎……不料反給了賊人可乘之機……」

  崇昭帝盯著他伏地的身影。

  良久,那駭人的威壓才稍稍斂去,慢慢轉向沉默在側的李肇。

  「太子,對此有何見解?」

  李肇聞聲,上前一步行禮,錦袍下擺紋絲不動。

  「兒臣回稟父皇。」

  他聲音不高,卻字字清晰。

  「兒臣已著人查實。王啟年、馬元魁遇刺,以及昨日陸府門前劫持陸將軍子女未遂一案,皆系同一夥兇徒所為……」

  崇昭帝輕哦一聲,渾濁的雙眼盯住他。

  「同一夥?主使者何人?」

  「廢庶人李氏。」李肇迎著皇帝的目光,清晰而冷硬地吐出那個名字。

  「平樂?」崇昭帝瞳孔微縮。

  顯然,對這個答案意外,甚至認為荒謬。

  「平樂幽禁朔州,瘋癲失智,如何指使死士行兇?」

  「父皇明鑒。」李肇擡手。

  從袖中取出另一份文書,連同一枚用白絹包裹的透骨釘呈上。

  「李氏幽禁朔州廢苑是真,瘋癲失智是假。她包藏禍心多年,死士爪牙遍布京畿。此番刺殺薛張馬王四人,意在滅口,阻撓軍需貪墨案深挖……劫掠她與陸將軍的一雙兒女,是欲挾持骨肉,是妄圖握住翻身的籌碼,為其張目……」

  崇昭帝點頭示意。

  王承喜上前接過文書物證,放在禦前。

  李肇道:「刺客所用暗器,箭鏃三棱帶倒刺,與當初平樂指使在西山行宮刺殺婉昭儀和文嘉的死士,所用形制分毫不差。馬元魁重傷彌留,目前神智仍有清明,他親口指認,刺客行兇時低喝……要為平樂公主效死……」

  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地上跪著的李桓,補充道:

  「此乃鐵證,不知端王署理刑部,為何至今停滯不前,未有進展?」

  李桓肩頭劇震,猛地側目,看他一眼。

  「父皇容稟。兒臣查訪多日,雖未有實證,倒也從案情脈絡裡,發現諸多反常,不像是平樂所為,而是舊陵沼借平樂餘黨之名,意圖混淆視聽……」

  崇昭帝掃過他的臉,眼神陡然冷冽。

  殿內落針可聞。

  「舊陵沼…」崇昭帝喃喃。

  這三個字彷彿帶著皿腥的寒氣,讓他下意識攏了攏衣襟。

  「她還不死心?還想攪動風雲?」

  一個他字,讓兩位皇子皆是一驚。

  不知皇帝的態度,到底如何……

  「端王——」

  皇帝的聲音陡然拔高,目光重新落回李桓身上。

  聲音恢復了冰冷,卻少了幾分之前的暴怒和失態。

  「即刻調集京兆府、五城兵馬司,全城搜捕,大索兇徒……凡形跡可疑者,寧錯勿縱……」

  李桓拱手領命,伏地磕頭。

  「兒臣必不負聖恩!」

  崇昭帝疲憊地揮了揮手。

  「起來吧。朕再給你三日之期!三日內,朕要看到這些魑魅魍魎伏誅,更要一個水落石出。若再有差池,或讓朕發現你有半分隱瞞……」

  他沒有說下去,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
  失寵、削權、甚至圈禁,都在帝王一念之間。

  李桓深深伏地謝恩,再躬身退下。

  走出紫宸殿時,天邊雲層更暗。

  寒風灌入領口,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,發現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
  「皇兄留步。」

  李肇不知何時走了出來,立在蟠龍柱下,身姿挺拔。

  李桓駐足轉身,行了個禮。

  「太子有何見教?」

  「不敢當。」李肇擡眸望了眼天色,「不過是瞧著皇兄走得匆忙,提醒一句——宮道風大,當心路滑。」

  兄弟二人在高高的台階上,隔著幾步的距離,目光短暫交匯。

  「多謝太子殿下掛心。」

  「你我兄弟,何須客氣?請吧。」

  「太子殿下請。」

  沒有劍拔弩張,沒有針鋒相對。

  平靜、和煦。

  隻有無形的較量,在冰冷的空氣裡瀰漫開來。

  然後,一個眼神帶笑,拂袖而去。

  一個垂下眼簾,加快腳步,匆匆消失在宮牆城門。

  -

  慈寧殿。

  暖閣內暖香馥郁,熏得人昏昏欲睡。

  承慶太後一身絳紫色壽字紋常服,正閑適地修剪著一盆開得正盛的白玉簪。

  「皇帝在紫宸殿發了好大一通火,斥責端王辦事不力,也……疑心太子在其中推波助瀾……」

  太後的聲音聽不出喜怒。彷彿在談論今冬新進的炭火。

  蕭晴兒侍立一旁,身著嬌艷的海棠紅宮裝,卻藏不住心頭的緊張。

  她強自鎮定,替太後捧過手爐,「端王殿下此番確是失察了。至於太子,那也太過鋒芒畢露了些,舊陵沼三個字,我們從前提都不敢提,他倒是不管不顧地捅出來…就不怕引火燒身嗎?」

  「翅膀硬了,自然想飛得更高些……」

  太後擡眸瞥向她。

  銀剪子「咔嚓」一聲,多餘的枝條隻留一截斷口。

  「他這是握著西疆的軍功,戳陛下捂在心窩裡的膿瘡呢。舊陵沼……二十萬人吶……」

  承慶太後的聲音低了下去,帶著一種複雜的嘆息。

  「這樁舊案一旦掀開,多少人的腦袋要搬家?大梁的朝局還要不要安穩了……」

  蕭晴兒心驚肉跳,不敢接話。

  太後同她如此直白地剖析禁忌,是在試探蕭家的立場?

  還是在敲打她什麼?

  承慶太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,布滿皺紋的眼微微一瞥,將剪子遞給身旁的老嬤嬤,接過帕子擦了擦手指,忽將話鋒一轉。

  「不過嘛……說來你那堂叔蕭琰,在隴西,這回可是撿了個現成的大便宜。」

  蕭晴兒一怔。

  李肇被皇帝強行召回京,西疆的軍務大權便順理成章落入了蕭琰手中。

  太後這是在提醒他什麼?

  「太後娘娘說的是……」蕭晴兒心頭狂跳,「隻是臣妾淺薄,不懂那些門道……」

  太後端起手邊的茶盞,輕輕撥弄浮沫,笑了笑。

  「你堂叔根基紮得深,蕭氏的門庭,自會比從前更牢靠些。」

  她直視著蕭晴兒,「女兒家在後宮,真正的底氣,從來不是帝王的恩寵,而是娘家實打實的撐腰。有這樣的家世,便是陛下……也會多掂量幾分。」

  太後頓了頓,語氣更是意味深長,「你何苦事事隱忍,白白浪費了這大好的倚仗,叫人小覷了去?」

  蕭晴兒心頭狂跳,瞬間明白了太後的意思。

  昨日裡圖雅在禦花園,衝撞了她,陛下雖口頭斥責,私下裡卻多有縱容……

  她心下不悅,但在這個節骨眼上,也不便與一個異族女子爭寵……

  太後是在教導她,要利用蕭家的朝堂根基,以及自己身為後宮寵妃的影響,讓皇帝制衡太子,實在不行,儲君換個人做,也不是不可以……

  她連忙深深福下。

  「臣妾愚鈍。謝太後娘娘金玉良言,臣妾定當謹記……」

  -

  朝堂上風波未停,暗潮洶湧。

  流言惶惶間,各派勢力明爭暗鬥。

  轉眼,又霜花覆瓦,冬意漸濃。

  臘月廿三,小年。

  祭竈王的爆竹聲驚散山雀。

  寒風嗚咽,刮過庵堂外的竹林,發出鬼哭般的嘯音。

  菜畦裡,霜打過的蘿蔔纓子蔫蔫地耷拉著,在冬日的暮色下,透著一股倔強的枯黃。

  薛綏裹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精布襖袍,袖口挽起一截,露出細瘦伶仃的手腕,將最後幾個凍得硬實的蘿蔔從冰冷的泥土裡挖出,抖落泥塊,然後放入籃子親手拎回庵堂。

  禪房裡靜悄悄的。

  她凈手入屋,放下簾子闔眼休憩。

  不知過了多麼,剛入夢鄉……

  耳邊「吱呀」一聲!

  禪房那扇面向後山的陳舊木窗,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,撞在牆壁上,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

  凜冽的寒風,刀子般灌入溫暖的室內。

  炭盆裡,餘燼翻飛……

  一道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,利落地翻窗而入。

  是李肇。

  他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,身上大氅沾滿夜露、靴底沾著一層半凍的泥濘。

  顯然是一路疾馳,踏著險峻山徑而來。

  「殿下?」薛綏驚惑不已。

  李肇沒有言語,反手關上窗戶,將呼嘯的寒風隔絕在外。

  四目相對。

  室內驟然安靜下來。

  炭灰的餘味和他身上清冽又危險的氣息,交織瀰漫。

  薛綏慢慢起身,拔亮燈芯,站在燈影裡,看著這隻暗夜突襲的鷹隼。

  太子的臉色晦暗難明,一雙深潭似的眼底,有狂瀾般翻湧的情緒……

  殺伐戾氣,隱而不發。

  更有一股沉甸甸的、幾乎要破冰而出的執念。

  「殿下這時前來,可是有要事囑咐?」

  李肇一步步走近,靴子踩在冰冷的青磚地上,發出沉實的聲響。

  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感,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。

  兩人之間,隻隔著一步之遙。

  近得,彷彿能看清彼此瞳孔中清晰的倒影。

  「孤來,是有一句話要問你。」

  李肇:這回輪到孤……耍威風了吧?

  薛綏:???你要如何?

  李肇:敢……不敢……敢……不敢……

  (本章完)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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