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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局中局

問九卿 姒錦 6325 2025-06-21 11:14

  

  第110章局中局

  「顧少夫人慎言。」

  薛綏不緊不慢地整了整那被雨水打濕的袖口,指尖輕輕摩挲著那雲錦織就的料子,一舉一動都透著幾分悠然閑適。

  「夫人身上的羅衫不是薛六脫下的,魏王殿下也不是我請到此處的。我如何左右得了你二人的露水姻緣?」

  薛月盈手指顫抖,那張漲紅的臉上,彷彿有滔天的恨意。

  「不是你還有誰?若不是你暗中使了手段,王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……」

  「哧——」

  笑話!

  這樣的強詞奪理站不住腳。

  薛綏都懶得多費口舌去解釋,隻是微微一笑。

  「孕中多思,最易傷神。顧少夫人,您如今懷著身孕,多留口德,當心腹中孩兒,承了你的瘋病。」

  薛月盈猛地掙脫丫環的攙扶,撲到薛月沉跟前,眉眼仿若染上了癲狂。

  「大姐姐,您一定要信我,我沒有存心與魏王殿下苟且……我,我想起來了,是薛六為引太子側目,故意在詩會上大出風頭,到了入夜,她又偷偷摸摸去了太子的住處……」

  薛綏揚眉,不緊不慢地問:「顧少夫人對我的行蹤如此清楚,莫不是派人盯著我?」

  薛月盈梗著脖子,硬著頭皮說道:「我還不是為了咱們薛家的名聲著想,生怕你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來,才派人跟去瞧一瞧,沒想到還真讓我發現你,鬼鬼祟祟地往海棠風橫去了……」

  聞聲,薛月沉蹙緊了眉頭,「所以,那個到聽荷院來報信的婆子,果然是受了你的指使?你陷害六妹妹不夠,還想把我拖進這灘渾水,讓我來給你墊背?」

  薛月盈雙眼紅腫地搖搖頭,眼裡蓄滿的淚水,彷彿下一秒就要決堤。

  「婆子,什麼婆子?我何曾派人去誆騙大姐姐,我沒有……」

  薛月沉冷眼望著她,「四妹妹,你太讓我失望了……做出這等醜事,讓整個薛家人蒙羞,你便沒有一絲愧疚之心?」

  「嫂嫂!」顧若依見她不停指責薛綏,也氣得小臉通紅,上前為薛綏爭辯。

  「你讓我去找趙公子討教詩文,實則是為了給你和魏王偷情騰地方吧?是不是還存心壞我的名聲,若不是薛姐姐好心陪著我,我今晚可就得出大醜了。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,還侮蔑薛姐姐。我實話告訴你,今晚薛姐姐一直和我在棲霞閣裡論詩,她如何能抽身去與人私會?」

  薛月盈不可思議地看著她,「你跟薛六在一起?」

  顧若依斬釘截鐵。

  「對,我與薛姐姐形影不離,一步都未曾離開。」

  「妹妹,你為何要替外人說話?」

  「外人?你做出這等醜事,如今還好意思說是靖遠侯府的人嗎?」

  「沒有,我沒有!我對天發誓,魏王不是我叫來的!」

  薛月盈扯著嗓子大聲申辯,聲音裡帶著幾分絕望與無助。

  顧若依見她死不悔改,素日溫婉的姑娘,眉眼也染上了厲色。

  「你若無心,為何會在流觴宴上作那首《荷怨》?我五哥為了你的虛榮,貪墨金部司財物,前程盡毀。靖遠侯府為了你,傾家蕩產,父母沒有責怪,兄長們也處處包容,這次你要來別苑避暑,五哥更是再三叮囑,要我照顧好你……嫂嫂,一個人,怎能這樣沒心呢?」

  她的質問震耳欲聾。

  薛月盈瘋了般搖著蓬亂的頭髮,歇斯底裡地喊。

  「我什麼都沒做,憑什麼要我承認?你哥哥貪墨銀錢與我何幹?你們靖遠侯府散盡家財那也是為了救顧五郎,憑什麼要怪在我頭上?什麼都是我的錯,你們就是想逼死我,對不對?」

  說罷,她惡狠狠地看向薛綏,眼中滿是怨毒。

  「薛六,你開心了?你做局害我,把我逼到這般田地,你如今可得意了?」

  薛綏神色平靜,淡淡地道:「從來隻有自作孽,沒有人害你。」

  「我跟你拼了!」薛月盈突然目眥欲裂,爬起來便撲向薛綏,如同一頭髮狂的野獸,張牙舞爪,想要撕扯她的頭髮。

  「夠了!」李桓突然揮劍斬斷帷幔,飛濺的玉珠滾落滿地。

  接著扭頭吩咐侍衛,「封鎖玉階輕上,莫讓無關人等進來。」

  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,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。

  李肇斜倚著雕花門框,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,饒有興緻地看著這一切,彷彿在看一場精彩的大戲。

  隻是見李炎垂頭喪氣,置身事外,他不太滿意。

  「皇兄,顧少夫人說,不是她邀你前來,那你且說說,為何今夜會出現在這兒?」

 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魏王李炎身上。

  李炎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,尷尬地說道:「今日席上,顧少夫人作詩訴說凄苦,我一時心軟,起了憐憫之心……」

  李肇嘴角微微上揚,似笑非笑:「三皇兄還真是憐香惜玉。」

  這明褒暗貶,滿含的諷刺,讓李炎招架不住。

  他連連拱手告饒,見眾人皆不吭聲,李桓更是面色鐵青,不肯理他。突然一咬牙,彷彿下定了決心,從懷裡掏出一個瑩潤剔透的玉珏。

  「這便是顧少夫人託人送到我房裡來的……」

  不等他說完,李肇突然伸手,從他手上拿過那個玉珏,饒有興趣地端詳著:

  「顧少夫人送給皇兄的信物,倒是別緻得很吶。」

  李炎瞥了一眼,沒敢吭聲。

  薛月盈死死地盯著那玉珏,臉上瞬間沒了皿色,驚惶失措地喊道:「不,我沒有,我沒有送過東西給魏王殿下……」

  李肇笑了笑,將那枚玉珏遞給李桓。

  李桓接過玉珏,借著搖曳的燭光,仔細地察看,雙眼在雨夜中閃爍著冰冷的光。

  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。

  窗外雷聲轟然炸響,雨滴敲打窗戶。

  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石闆上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  半晌,李桓握緊玉珏,猛地用劍柄朝著魏王擲去,魏王側身閃過,隻見「砰」的一聲,金絲楠木的屏風被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。

  「三皇弟,你好大的膽子!」

  魏王李炎一臉茫然,「皇兄,這……這是什麼?何至於此?」

  李桓沒有回答他,指尖摩挲著玉珏上的暗紋,讓人端來一瓶清酒。

  清酒徐徐倒在細瓷碗裡——

  隻見李桓將玉珏緩緩浸入酒液之中,那白色的玉珏便漸漸浮現出皿色的紋路。

  一個猙獰的「西茲」圖騰顯現出來。

  近來西茲人在上京城活動頻繁,李桓追查他們的線索已久,對這個西茲圖騰再熟悉不過。

 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,它竟然會出現在魏王手中。

  「父皇那裡,你要如何交待?!」

  「皇兄,我真的不知情啊,我對天發誓……」李炎瞪大了眼睛,無辜地搖著頭,他怎麼也想不到,原本以為的定情之物,竟然是西茲細作的信物。

  突地,他像是突然悟出什麼,猛地盯住薛月盈。

  「你這個賤人,你竟敢害我?」

  薛月盈面如死灰,看著周圍一張張冷漠的面孔,突然又哭又笑,滿是絕望與瘋狂。

  「哈哈哈哈,你們都被騙了,被薛六騙了。這是局,是她的陰謀……全是她的陰謀!」

  「我都不知自己何時這麼大的出息了?」

  薛綏輕笑一聲,上前兩步,鬢邊的頭髮掃過雪白的頸項。

  一雙清目,睨視著薛月盈的小腹。

  「不過,我方才聽顧三姑娘說,靖遠侯府老太夫人仙逝,顧五郎守孝一年,昨年十一月十五才除服。再看顧少夫人這一胎,怕是六個月有餘了吧?為何對外卻稱,胎兒僅五月大小?」

  薛月盈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。

  「你胡說!」

  若孩子是六個多月,要麼不是顧介的,要麼就是顧介在孝期與她私通。無論哪種,都是大逆不道、違背倫常的重罪。眾人皆是震驚。

  誰也沒想到事情還會有這般隱情。

  李肇卻絲毫不嫌事大,繼續火上澆油。

  「三皇兄,顧少夫人珠胎暗結,若孩子真是皇室皿脈,可不能讓靖遠侯這個忠臣良將,白白為皇室養私生子啊。」

  李炎看一眼薛月盈,猶豫片刻,開口辯解。

  「沒有的事兒,今夜是我一時糊塗,以前並不曾,並不曾與顧少夫人相熟……」

  很顯然,李炎不想承認這樁醜事,認下這個孩子。

  李肇忽然話鋒一轉,笑著說道:「孤記得,去年魏王府的青梅開得早,十月便結了梅子。四姑娘那日討要梅子釀酒,還順走了一支紅玉簪,可有此事?」

  薛月盈霎時面如死灰,彷彿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。

  那日她借口討要青梅釀酒,前去找魏王,是用了點手段的。

  李炎被她混入催情散的香葯迷了心智,才重續舊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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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實,他們二人多年前就有了私情,是薛月盈主動勾引的李炎。

  可那時的魏王隻是逢場作戲,早已有正妃人選,事後很快便娶了大理寺卿謝延展的嫡女,也就是謝微蘭的姐姐。

  薛月盈氣苦之下,才轉頭找上顧介。

  一年前,魏王妃謝若蘭不幸離世,薛月盈那顆不安分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。

  用了催情香後,李炎與她再續情緣。

  事後,她發現自己懷孕了,便想借著這個孩子逼迫李炎娶她續弦。

  奈何魏王就喜歡做鰥夫的自在日子,以前不想娶她,現在更不想娶,仗著當今太後疼愛,有恃無恐,根本不把薛月盈的威脅放在眼裡,反而對她愈發冷落,從此不肯再同她相見……

  薛月盈眼看事情無望,又生怕醜事敗露,無奈之下,才不得不將這個孩子賴在顧介身上。

  可這些事情極為隱秘,不會有人知情的。

  「六妹妹好狠的心腸——」

  她慢慢轉頭,盯住薛綏的臉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
  「你步步為營、處心積慮,勾引太子來害我?好手段!好計謀!」

  雨幕如簾,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曳不定,彷彿隨時都會熄滅。

  薛綏靜靜地看著薛月盈,眼中滿是嘲諷,一言不發。

  薛月盈與她對視片刻,看著她眼裡的從容,鎮定,冷漠,嘲笑,突然像瘋了一般,絕望地大哭起來。

  此刻,所有人都在看著她,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為她說話。就像剛剛還與她在榻上纏綿的李炎,一旦牽扯到「西茲」,便立刻拚命與她劃清界限,好似她是什麼洪水猛獸。

  薛月盈悲從中來,淚流滿面,滿是委屈與不甘。

  「王爺當真如此狠心?我珠胎暗結,豈是一人之錯……」

  話音未落,忽聽外間傳來急促腳步聲。

  一個渾身濕透的丫頭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,滿臉驚恐,神色緊張。

  「稟王爺,王妃……」

  那是薛月沉房裡的丫頭秋蟬。

  她雙手托著一個漆盤,身子抖個不停。

  「張婆子方才在柴房裡服毒自盡了,死前交代,是四姑娘指使她攀咬平安夫人,挑撥王妃質疑太子與平安夫人有私情,從而誣陷王妃善嫉……」

  薛月盈突然尖叫著撲向薛月沉:「大姐姐,我沒有,我真的沒有……」

  薛月沉嚇得後退兩步。

  她又轉頭手指著顧若依,再怒罵薛綏。

  「分明是你與太子偷情,唆使這個小蹄子作偽證!」

  「啪!」

  薛月沉帶著雨氣得一巴掌,狠狠地扇在了薛月盈的臉上。

  「四妹妹,你到現在還不知錯嗎?」

  秋蟬趕忙遞上托盤裡染皿的帕子。

  「王妃,張婆子死前還留了一句話,說四姑娘的妝奩第三層裡,藏著一個玉珏和一封密信,是西茲細作的信物。」

  薛月沉心下一沉,又氣又急又驚慌,上前兩步,指著薛月盈。

  「搜!給我搜!」

  李桓擡頭,看她發間的金步搖叮噹作響,唇角微抿,沒有作聲。

  很快,那封密信就在薛月盈的匣子裡被搜了出來。

  信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今夜設局,陷害太子和平安夫人共處,目的就是讓端王起疑,離間李氏皇室,引發兄弟內訌。

  李桓握著密信的手,指節發白。

  看罷,他緩緩將信遞給太子和魏王。

  「不——」

  薛月盈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
  「我沒有,我根本不知道什麼玉珏,什麼密信……為什麼你們都不肯信我?我是冤枉的……」

  哭聲在屋子裡炸響,又突然停止——

  她彷彿想到什麼似的,猛地轉頭看向垂頭喪氣站在一旁的丫頭巧兒,恍然大悟一般,瞪大了雙眼。

  「是你,一定是你。我的妝奩是你在打理。難怪,難怪會如此……從你自薦到琉璃閣,到我的身邊,便一直在算計我……你是薛六的人,對不對?」

  巧兒面色大變,「撲通」一聲跪在地上,尖聲哭喊。

  「少夫人,婢子平日裡最聽您的話了,您可千萬別冤枉我啊。是您讓婢子去監視平安夫人的行蹤……婢子隻是聽差辦事,對少夫人的事,一概不知啊……」

  薛月盈咯咯慘笑兩聲,突然雙手捂住小腹,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。

  顧若依見狀,愣了愣想要上前攙扶,又不敢沾手。

  薛月沉驚了片刻也反應過來,她怕出人命,大聲喊叫。

  「傳大夫!快,傳大夫來!」

  屋子裡登時忙成一團。

  李肇看了看李桓手上的長劍,意味深長地開口,「有人故意在孤的院中安插眼線,要引孤入局。可惜……卻讓三皇兄落入這個精心布置的圈套。」

  頓了頓,他看向李桓,似笑非笑地問:

  「若今夜皇兄捉姦在床的人,當真是孤,皇兄會一劍刺穿孤的兇膛嗎?」

  李桓聞聲倚在門邊,目光溫和地看著他。

  「太子說笑了。你雨夜來此,不也是幫為兄捉姦的?」

  李肇輕輕一笑,「那皇兄如今可信了?孤與平安夫人……並無苟且?」

  雨幕如簾,細密的雨絲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寒光。

  薛綏慢慢地走過來,微濕的衣裙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,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,仿若一幅流動的水墨畫,甚是輕盈姣好。

  她看著風燈拉長的兩個頎長影子,越過李肇,走到李桓的面前。

  「王爺既有疑心,何不徹查一番,也好還我一個清白?」

  李桓劍眉緊緊一蹙,看看她,再看看李肇,漫不經心地一笑。

  「西茲陰謀,你我都不必中計。兄友弟恭,同仇敵愾,才是大梁之福。」

  晚安晚安,明天見~~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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