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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 捉姦

問九卿 姒錦 7006 2025-06-21 11:14

  

  夜色如墨,烏雲滾滾,一場暴風雨席捲了端王別苑。

  一個婆子急匆匆地踩過積水,腳步慌亂地趕到了清荷院。

  這裡是端王妃薛月沉的居處,白日裡很是清幽。

  今日別苑留宿了不少貴客,薛月沉為盡地主之誼,忙前忙後,一直到這時才得閑,坐下來更衣卸妝,準備歇息……

  「王爺可還在書房裡?」她一邊說著,一邊取下耳環,輕輕放在梳妝台上。

  丫鬟玉墜道:「回王妃,方才碰到阿吉,說王爺有事要辦,晚上便不過來了,讓王妃早些歇著。」

  薛月沉眉心微微一蹙,沒有說話,神色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。

  「他會去柳上煙歸嗎?」

  那個院落寬敞明亮,被李桓親自安排給了薛六……

  莫不是想今夜與她圓房?

  她正思量,外頭有丫頭來報:「稟王妃,有個自稱在『海棠風橫』灑掃的婆子,說有急事求見。」

  薛月沉望一眼翡翠,「讓她進來吧。」

  那婆子渾身濕透,雨水順著衣角不斷滴落,氣喘籲籲,還沒來得及站穩,便忙不疊地奉上手帕,膩著笑臉道:

  「王妃娘娘,老奴姓張,在海棠院當差的。這是老奴在院外牆根撿到的手帕……」

  薛月沉坐在妝台前,由著丫鬟梳理髮髻,聞言柳眉一皺,「撿一個帕子,你慌裡慌張作甚?」

  那婆子欠了欠身,戰戰兢兢地道:「小人看到平安夫人,趁著夜色,往九曲連廊那頭的海棠院去,恰好在太子門外牆根落下這張帕子……」

  薛月沉猛地沉下臉,冷冷地盯著她。

  「這種引人猜忌的話,不可亂說。若敢胡亂攀咬,仔細你的皮!」

  婆子連連稱是,額頭上滿是汗珠。

  「小的看平安夫人猶猶豫豫,故意落下帕子,這才,這才……撿起來稟報給王妃知曉。」

  薛月沉示意翡翠將帕子拿過來。

  青緞帕角繡的是一朵盛開的並蒂蓮,在燭火的映照下,暗紋彷彿有幽光閃動。

  並蒂蓮?

  若給太子,存的什麼心思不言而喻……

  翡翠瞥著薛月沉的臉色,手指微微一頓。

  「這針腳倒像六姑娘的……」

  薛月沉微微沉吟。

  今日流觴宴上,太子的行徑著實有些異樣。六妹妹大出風頭,太子便欽點她做魁首,分明另有所圖。

  難不成二人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?

  薛月沉忽地將帕子揉進掌心,轉頭看向那等著領賞的婆子,「你說是在太子住處的牆根撿到的?」

  「千真萬確!」那婆子道:「老奴親眼瞧見平安夫人往太子住處去,這帕子就落在牆根的竹叢下,若非老奴搶先撿起,便被太子侍衛撿去了,那一定會交到太子手上……」

  她的話,猶如平地驚雷。

  薛月沉心裡發慌,一時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六妹妹那般聰慧,怎會做出這等糊塗事來?

  不行,此事得趕在王爺之前查個清楚。

  她輕輕擡手,示意翡翠靠近,眼神裡透出幾分寒意。

  「把這個搬弄是非,挑撥離間的賤婢,先押到柴房看押起來,莫要讓她再出去亂嚼舌根……」

  薛綏是王府的人,無論此事真假,都不該讓下人隨意編排的。

  那婆子一慌,嚇得臉色慘白,身子抖如篩糠。

  不該是這樣的啊。

  那個打發她銀子的人說,平安夫人得王爺寵愛,王妃對此很是不喜,她拿著帕子來邀功,王妃會重重賞她的啊?

  那婆子撲通一聲跪在青磚石頭,仰頭看著薛月沉,膝行兩步,磕頭如搗蒜。

  「王妃,小的沒有搬弄是非,句句屬實啊,小的隻是恰好拾到手帕……」

  薛月沉側過眼,冷冷看著她。

  「押下去!」

  說罷讓玉墜替自己更衣,又對翡翠道。

  「掌燈,隨我去柳上煙歸。」

  翡翠應聲:「是。」

  -

  柳上煙歸。

  錦書正在裡屋整理箱籠中的衣物,聽說王妃駕到,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兒,帶著如意快步出來,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。

  薛月沉神色冷峻,開口便問:「六妹妹呢?」

  錦書微微遲疑,「王妃娘娘,夫人不在屋裡。」

  薛月沉冷哼一聲,「下著這樣大的雨,她能去哪裡?」

  錦書道:「夫人拿了詩稿出門,說要同顧三姑娘去找趙公子討教詩詞……」

  薛月沉一聽,臉色瞬間陰沉下來。

  「先前請她到聽雨軒宵夜,說是身子不適,天黑下來了,她倒有精神去找人論詩?」

  錦書聞言,低垂著頭,沒有言語。

  薛月沉見她這般,越發覺得可疑,追問道:「你還不肯說實話嗎?非得等你家姑娘出事了,你才肯開口?」

  錦書趕忙欠身,誠惶誠恐地說道:「王妃,婢子以前在老太太跟前當差,好歹輕重也分得清。王妃託人來請膳時,夫人確有不適,後來看到顧三姑娘一人,受四姑娘指使去找趙公子,夫人怕她一個姑娘家,夜裡出行多有不便,這才起個好心,同她一道去棲霞閣……」

  薛月沉蹙眉,「你說,是四姑娘打發顧三姑娘去找趙公子?」

  錦書猶豫了一下,囁嚅道:「這……婢子也說不好。隻是聽著,像是那麼回事。」

  薛月沉暗自思量。

  薛四對薛六恨之入骨,難免會使些陰招。

  那個拿帕子來報信的婆子,莫非是被薛六收買的?

  若她聽信婆子的教唆,急急忙忙跑去太子住處尋人,鬧得個灰頭土臉不說,指不定還得惹出大禍。

  原本上次百花宴,薛六和太子的關係,就讓王爺生了疑惑,不然也不會親自安排他二人的住處,且住得那樣近。

  如果她貿然去問,不管薛六和太子有沒有發生什麼,都會有流言傳出來,到時候最沒臉的人,是她這個王妃……

  好個薛四。

  把她當棋子使喚。

  真當她愚蠢,任由擺布?

  薛月沉冷哼一聲,淡淡道:「這雨夜漫漫,橫豎也睡不著,那我也去棲霞閣,聽聽他們講詩……」

  翡翠撐傘,玉墜提燈,淌著雨水照顧著薛月沉,慢步往棲霞閣去。

  「轟——」

  一道驚雷劈下。

  雨聲裡突然傳來一聲吶喊。

  「有賊人往玉階輕上去了!」

  「快來人啦,玉階輕上有賊!」

  吼聲在雨夜裡驟然響起,很快傳遍別苑。

  端王的別苑裡居然會進賊,這還得了?

  李桓得知消息,臉色驟變。

  他不確定「玉階輕上」是何人居住,因為這些庶務都由他的王妃來安排。

  但他卻很清楚,玉階輕上是整個別苑,最僻靜的所在……

  莫非是他們……選那處幽會?

  李桓立刻帶著幾名親衛,疾風一般沖向玉階輕上。

  還沒到地方,他便察覺出異樣。

  一路行來,沿途居然一個守衛都沒有。

  能神不知鬼不覺調走侍衛,且沒有人通稟於他,豈會是尋常人?

  今夜入住別苑的賓客裡,有這能耐的不足三個人。

  太子便是其中一個……

  李桓走到庭院外,擡高手臂,示意侍衛原地等候。

  侍衛寂靜無聲,在雨聲裡潛伏。

  李桓領著兩個心腹,悄然摸向緊閉的門扉。

  雨聲掩蓋了他們的腳步,裡頭的人聽不到外面的動靜,而外面的人,帶著滿心的疑慮,猛地將門撞開……

  「砰——」

  重重一聲巨響劃破雨夜。

  李桓帶著呼嘯的雨聲闖入屋裡。

  恰見薛月盈雲鬢散亂,神色驚恐地縮在榻角,衣衫不整。

  而李炎的外袍,就那樣刺眼地掛在屏風上。

  李桓用劍尖挑開床幔。

  「是你們?」

  薛月盈「啊」聲尖叫,攥著半副肚兜,羞澀地往李炎懷裡鑽。

  李炎中衣大敞,表情極其尷尬,結結巴巴地說:

  「皇兄,這……這是誤會……」

  李桓見狀,氣極反笑。

  「好個魏王!」

  「好個端莊賢淑的顧少夫人!」

  他轉過身去,不看薛月盈衣不蔽體的狼狽身子,十分有君子風度的繞過屏風,沉聲吩咐下屬。

  「去,請王妃過來!」

  整個別苑裡燈火通明,宛如白晝。

  無數風燈被點亮,光芒在風雨中搖曳,映照著一張張或驚愕、或好奇的臉,紛紛往玉階輕上而來。

  雨滴砸落在青石闆上,濺起層層水花。

  薛綏陪著顧若依,在棲霞閣裡同趙鴻談詩論道。

  聽到外面的嘈雜聲,這才向趙鴻告別。

  趙鴻看著顧若依,眼中滿是溫柔。

  「夜風雨大,平安夫人和顧三姑娘,路上小心。」

  顧若依臉一紅,微微頷首。

  「多謝趙公子關心。」

  二人帶著丫頭掌著燈、撐著傘往外走。

  顧若依回頭,看著檐下那個被燈火拉長影子的趙鴻,對薛綏道:「今夜多虧有薛姐姐,若不是有你相陪,我獨自前來請教趙公子,也是尷尬……」

  薛綏道:「我還得多謝你呢,若不是顧三姑娘,我哪能聽到如此精妙絕倫的見解?趙公子才華橫溢,與顧三姑娘郎才女貌,真是天生一對。」

  顧若依羞得垂下頭去,嬌羞地輕嗔。

  「薛姐姐,你莫要羞我了……」

  兩人邊說邊笑,一路走過來,看到不少人往『玉階輕上』匆匆而去,說是抓住了賊人。

  顧若依疑惑地皺眉問:「賊人竟闖入了我和嫂嫂的屋子?」

  薛綏來不及回答,便聽到雨霧裡有人喚她。

  「六妹妹。」

  薛綏不慌不忙地回頭,看著燈火下的薛月沉,半幅裙擺被雨水淋濕,面上仍是端莊矜貴的表情,連忙撐傘上前,優雅地行禮。

  「見過王妃。」

  顧若依也跟著向薛綏行禮。

  薛月沉點點頭,問薛綏:「你方才去哪裡了?」

  薛綏神色如常,將事先想好的話娓娓道來。

  和錦書說的一般無二。

  顧若依看薛月沉表情凝重,好似不太相信,也在一旁幫腔:「王妃,我和薛姐姐在棲霞閣裡,同趙公子論詩。我們同在一處,並未分開過……」

  薛月沉問:「你們方才可有聽到什麼?」

  薛綏從容答道:「我聽顧三姑娘和趙公子討論詩詞文章,沉醉其中,不曾聽見什麼異樣聲響。」

  薛月沉深深看了薛綏一眼,又瞧了瞧顧若依,「。不用急著回去。」

  顧若依看她語氣不對,臉色瞬間變了,焦急道:「王妃,聽說賊人進了玉階輕上,可是我嫂嫂出了什麼事?」

  「無事無事,我這便過去看看……」

  薛月沉朝薛綏使個眼色,示意她把顧若依帶走。

  畢竟,薛月盈的臉面也關係到薛府的臉面。

  知情的下人可以封口,但顧若依的嘴,如何封得住?

  一旦讓顧三姑娘知曉真相,就等同於靖遠侯府知曉了真相……

  薛月沉不想事情鬧得太難堪。

  豈料,顧若依心地存善,一想到大著肚子的薛月盈受到驚嚇,當即急紅了眼睛。

  「王妃莫要寬慰我,一定是嫂嫂出事了,對不對?我這次同來別苑,便是哥哥特意叮囑,要我前來照料好嫂嫂。若嫂嫂出事,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哥哥?我就不該留嫂嫂獨自一人,都怪我……」

  不待聲音落下,這姑娘傘也不打,一提裙擺,就往玉階輕上跑去。

  薛月沉:「……」

  薛綏故作疑惑,「王妃,到底出什麼事了?」

  薛月沉手指緊了緊。

  想到懷裡還揣著她的手帕,眉頭不由蹙得更緊了些。

  「四妹妹糊塗,一會兒你去勸勸顧三姑娘。莫要把事情鬧大,失了咱們兩家的顏面……」

  -

  蘭階之上已然是一片混亂。

  李炎不緊不慢地在屏風後穿好衣裳……

  「皇兄……」

  李桓冷臉:「你莫要喚我。」

  李炎摸了摸鼻子,尷尬道:「此事,著實是弟弟不該,還望皇兄恕罪。」

  李桓慢慢回過頭來,質問道:「我能恕你什麼罪?你該想好的是,事情鬧成這般,要如何收場?」

  李炎道:「你不說,我不說,何人知曉……」

  李桓望著他,怒其不爭地斥責,「你平日裡風流也就罷了,竟鬧到我的別苑裡來。此事若讓靖遠侯府知曉,你讓他們顏面何存?父皇又如何向靖遠侯交待,我又如何交待?」

  李炎看著他鐵青的臉,再看他手提長劍,渾身濕透,一副前來捉姦的架勢,心下也不免有些存疑。

  「皇兄……你何故出現在此?」

  李桓沉下臉:「是我在問你!」

  李炎尬笑兩聲,再三拱手告饒,「此事還望皇兄替我周全一二。就算不是為我,也該為你小姨子的名聲……」

  他聲音未落。

  外面便傳來一聲通傳。

  「太子駕到——」

  怎麼哪都有他?

  李炎暗道一聲「不好」。

  可不等他想出對策,李肇已領著一群侍衛冒雨闖了進來。

  「聽說別苑進賊,孤特來相助……」

  李炎和李桓相視一眼,行了禮,端看太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,心下皆是一涼。

  太子這時趕來,絕非好心。

  「怎麼了?二位皇兄神色不佳呀?」

  李肇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慢慢掃過,問得意味深長。

  「賊人呢?賊人在何處?二位皇兄駕到,還不出來受死?」

  李炎張了張嘴,想說什麼,沒來得及出口,李肇已帶著人,大剌剌往裡走。

  李炎伸手想要阻止:「太子殿下……」

  李桓靜靜凝視李肇的背影,平靜地攔住他。

  屋子裡,薛月盈來不及收拾好,雙手慌亂地揪著衣襟,披散著頭髮,神色驚惶地從榻上下來,不敢看他的臉,赤著雙足行禮。

  「見,見過太子殿下……」

  李肇低笑一聲,慢慢彎腰在腳榻撿起一條衣帶。

  「這不是皇兄的束帶麼?怎會在顧少夫人的榻上?」

  薛月盈的臉上春韻未散,聞聲羞愧得低下頭。

  「不,不是魏王殿下的……」

  「孤可沒說是哪位皇兄。」李肇微微一笑,扭頭看著尷尬不已的李炎,似笑非笑地挑眉。

  「原來夜闖別苑的賊人,是魏王殿下?」

  薛月盈心下發慌,整個身子僵硬不已,好似舌頭都麻了,越想解釋越是說不清楚。

  「我,我……我們……不是,不是太子殿下想的那樣……」

  李肇勾唇,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,「顧少夫人想說,你和孤的皇兄在屋裡,脫下衣物,隻為暢談流觴宴上那一首少婦閨怨?」

  他說話從不留情,一字字很是毒辣。

  顧若依冒雨沖入屋子,便聽到李肇的質問。

  「嫂嫂,你……?」

  詢問的話,堵在喉頭。

  看到眼前的場面,還有什麼不明白的?

  她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,一臉不敢置信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

  屋裡隻有這幾個人,誰是「賊人」,一眼便知。

  顧若依性子溫婉良善,即使被背叛的人是她的親哥哥,也隻會緊緊咬住下唇掉眼淚,罵不出口。

  但薛月娥就不一樣了。

  她聞訊趕來,不料捉了四姐和魏王的奸。

  這陣子父親狡盡腦汁,要讓她為魏王續弦,四姐居然捷足先登——

  她如何受得了?

  薛月娥悲憤交加,「四姐,你如何對得起四姐夫,如何對得起我,如何對得起父親?王爺、姐夫,你要替我做主啊!」

  薛月沉同她前後腳進來,看到泣不成聲的顧若依,盛怒羞憤的薛月娥,還有眼前這個令人驚愕且尷尬的場面,頭痛不已。

  她冷冷地看著薛月盈。

  「四妹妹,你怎能如此糊塗?」

  薛月盈看到她,卻像是突然找到了替罪羊一樣,猛地掉頭,指著薛綏。

  「是她!是薛六布的局,是她想害我!」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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