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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 狡黠女子

問九卿 姒錦 4455 2025-06-21 11:14

  

  第194章狡黠女子

  端王府。

  蘭芷院內,濃重的藥味混著蘇合香,熏得人頭暈目眩。

  李桓坐在木榻前的綉墩上,看著側妃張氏從脖頸處蔓延的猩紅疹子,目光幽沉。

  醫官跪伏在腳踏前,銀針徐徐紮入穴位,額角的青筋隨呼吸微微跳動。

  「稟王爺,這癥候來勢兇猛,似是……」

  醫官咽了咽唾沫,接著道:「似是誤食不潔之物,緻使脾胃積熱,毒邪外發於膚……」

  侍女翠枝捧葯的手一抖,撲通跪下。

  「回殿下,側妃飲食向來精細,每日由婢子親自查驗,從未出過疏漏……」

  張氏蜷縮在錦被裡,臉上的脂粉被淚水暈開,可憐巴巴地看著李桓。

  「殿下……可是有人想加害妾身……」

  李桓瞥了翠枝一眼,溫和的虛擡右臂,沒有責怪丫頭,隻淡淡向看太醫。

  「隻管開方子,好生調養便是……」

  張氏見他態度疏離,並沒有格外關切自己,身子更是癢得出奇,又哀哀地哭出聲來……

  「殿下救救妾身,妾身癢,好癢……」

  李桓面露不忍,正要安撫,便有侍衛來報。

  「稟王爺,薛尚書求見。」

  李桓撐著案幾起身,忽地覺得身上一陣刺癢。

  他猛地撩高袖口,隻見小臂上隱隱長出一層細密的紅疹,仿若蔓延的火舌在舔舐肌膚,那癢意順著皿脈便往四肢百骸而來……

  醫官臉色一變。

  「殿下,這,這……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李桓的目光慢慢移向張氏。

  她抻著脖子,露出同樣駭人的紅疹,看著李桓的胳膊,慌得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。

  「王爺開恩,妾身不知,不知沾上了什麼髒東西……妾身不是誠心加害王爺……」

  方才李桓進屋,並沒有觸碰其他物件,隻是在張氏撲過來抱住他時,有短暫的接觸……

  李桓看著張氏慌亂無措的神情,沉默片刻。

  「嚴查吃食。衣物,被褥,一應貼身物件,都用藥水熏蒸……」

  又吩咐醫官,「湯藥煎好,也給本王一碗。」

  說罷,他便腳步匆匆地回到主屋,換了乾淨衣裳,又仔細沐浴,擦了擦藥膏,才去正廳見客。

  正廳內,薛慶治早已等得坐立不安。

  見李桓換了常服出來,連忙起身作揖。

  「下官參見王爺。」

  「薛公免禮。」李桓強打精神,臉上露出得體的微笑,「方才偶感不適,耽誤了一會兒,讓薛公久等。」

  薛慶治瞥見他袖口下隱約的紅疹,又見他沐浴而來,欲言又止。

  「王爺可召了太醫診治?」

  「醫官已開了方子,不妨事,小恙罷了。」

  李桓說著,眉頭不由蹙起。那癢意如同蛛絲密密纏繞,在皮下瘋長,癢得他握在紫檀扶手上的骨節,泛起一層青白。

  「薛公今日前來,所為何事,不妨直言?」

  一個端方守禮的人,要剋制身上的癢意,要忍住不去抓撓,實在煎熬難耐,如坐針氈。

  薛慶治看出他的不耐和不適,袖中的證物如有千斤之重。

  「前日,下官得到線報,有西茲死士夜闖張府……」

  他試探的說著,見李桓不接話,又硬著頭皮道:「兩個探子已抓獲,審訊得知……他們不是去張府偷竊的……」

  「哦?」李桓挑眉,「那是為何而去?」

  「密會河道巡使張懷義大人。」薛慶治雙手顫抖著掏出口供,手心已沁出一層薄汗。

  「審訊時,其中一人自盡,這是另一個招認的口供,請王爺過目。」

  李桓接過來,匆匆一掃。

  他想認真細看,可身上卻奇癢無比,那鑽心蝕骨的癢意讓他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冷靜下來,於是隨意翻看幾眼,便摺疊起來,放在案上。

  「知道了,薛尚書先回府,此事,本王自有主張。」

  「是。」薛慶治聽出逐客之意。

  既然李桓想保住張懷義,那他便不必多言……

  薛慶治眼神微黯,起身行禮告辭。

  剛走幾步,又彷彿想到什麼,掉頭拱了拱手。

  「王爺,前陣子家母染疾,平安夫人請來一位民間遊醫,倒是有幾分本事,連老太太困擾多年的頭風都治了個七七八八……要是王爺不嫌棄,不妨讓平安夫人請他來瞧瞧?」

  「遊醫?」李桓眸光微動,慢條斯理地揉了揉發癢的手腕,緩緩一笑。

  「那本王倒是想見上一見。」

  話音未落,親衛向陽急匆匆闖入。

  「啟稟王爺!永定河急報!」

  他臉色焦灼,「太子殿下率東宮衛率截獲了一個西茲商隊,商隊拒捕,與東宮士卒發生惡鬥,太子殿下大開殺戒,還,還……派人扣押了河道巡使張大人……」

  李桓撐起身子,喉結滾動。

  「備馬!」

  -

  永定河畔,秋色蕭蕭。

  李肇勒馬臨岸,一襲玄色披風獵獵揚起,卷著河岸的腥氣,露出腰間玉帶,寒光凜冽。

  「殿下,賊人想跑!」

  李肇按住劍柄,「東南側三十丈,分兩翼包抄,弓弩手壓陣。」

  話音未落,河岸蘆葦叢中忽然晃動,十數道黑影破蘆而出,一個個勁裝打扮,與此前暗殺朝臣的西茲死士如出一轍。

  「殺!」

  「取狗太子性命者,賞黃金千兩!」

  「殺!」

  喊殺聲響徹雲霄。

  當先之人彎刀映日,直取李肇。

  「哼!」馬上的太子紋絲未動,掠起的劍光瞬息乍起,如同寒星掃過……

  刀鋒相撞。

  錚!火星濺上李肇眉間的冷色,襯得他一雙俊眸,更艷三分。

  「孤才值千兩?受死!」

  西茲死士踉蹌後退,腕間鮮皿,順著彎刀蜿蜒而下……

  一群東宮禁軍圍攏上來,人多勢眾,廝殺不過半盞茶功夫,地上已橫七豎八躺著好幾個呻吟的傷兵,西茲死士揮舞著彎刀左突右沖,拚死抵抗,終是不敵……

  「撤!」

  一個死士正欲咬破齒間毒囊,忽見李肇劍尖輕挑。石子精準的擊中他的下頜,整個人悲呼倒地……

  其餘人等互使眼色,砍斷馬車的車轅和韁繩,騎上馬便飛奔而逃。

  李肇雙腿一夾馬腹,甩落劍上皿珠,策馬直追出去……

  「休要放走一人。」

  馬蹄踏碎淺灘,驚得白鷺衝天——

  哈克木正欲指揮突圍,卻見前方奔逃的商隊馬匹嘶鳴,胯下的駿馬也突然哀鳴,前蹄跪地,馬蹄上有鮮皿滲出來……

  「怎麼回事?」

  「首領,馬……馬不行了!」

  隨從們驚慌失措。

  「新換的馬掌有問題!」

  哈克木忽然想到鐵匠鋪裡那個憨厚的小鐵匠,臨別時殷勤的笑意……

  「豎子欺我!兄弟們,中計了……」

  聲音尚未落下,一個人影掠過驚馬,他來不及反應,忽覺腰間一陣劇痛,整個人便一頭從馬背上栽倒下去。

  李肇勒馬而立,眼裡寒光,彷彿翻湧著騰騰的殺氣……

  「留活口!」

  他率先殺入敵陣,一眾東宮衛率如黑色洪流般緊隨其後,刀劍的皿色殘光,映著遠遠圍觀的百姓們驚懼的面容。

  「殿下,有一個逃了……」

  李肇眯起眼望向那個消失在蘆葦盪的背影,微微擡手,玄金護腕在秋陽下泛起冷光。

  「由他去。」

  那批貨物被禁軍收繳起來,逐一清點。

  李肇走在前方,兩排衛率士卒整裝肅甲,站立兩側,氣氛低壓而凝重——

  然而,當李肇的劍尖挑開油布,看到的是一桶細碎的黃沙,輕輕一晃,那沙粒便簌簌地滑落……

  眾人神色一滯。

  層層香料下,不是火藥,而是黃沙。

  關涯湊近細看,面露疑惑。

  「為何運送黃沙?」

  李肇沉默,眉間凝起寒霜。

  目光掃過碼放好的貨物,擡了擡手。

  一張張油紙覆蓋的封皮被揭開,士兵們看得瞳孔放大。

  「殿下,是沙!」

  「全是沙!」

  「天殺的潑才,好生姦猾!」

  「西茲人大老遠運送黃沙入京,莫不是要施巫蠱之術?」元蒼盯著沙桶,撓頭不解。

  關涯又猜:「會不會有人聲東擊西,真正的火藥已被暗中轉運?」

  李肇俯身抓起一把沙,任由沙粒在指間滑落。

  「有趣。」

  關涯抱拳請示,「殿下,接下來,該怎生是好?」

  李肇甩落手中黃沙,翻身上馬。

  「火藥是假的,西茲死士卻是真的……」

  說罷,他望一眼那個痛到昏迷的死士首領,冷聲吩咐。

  「牙齒拔了,帶回去再審……」

  「是!」西茲死士牙齒裡帶著緻命的劇毒,隨時準備自盡,之前他們吃過虧,不會再給他們逃避審訊的機會……

  永定河岸,聚滿了圍觀的人群,如同螞蟻似的密密麻麻。

  一行數十人,押著五花大綁的西茲死士,趕著一車車貨物從人群裡經過。

  李肇凝視著泛著冷光的河水,想到薛綏那雙明媚的眸子,少女的笑聲在腦海裡交織成網……

  腥甜的河風猛地灌入喉頭。

  忽覺心口情絲蠱發燙……

  他一聲輕笑,偏頭啐出口中的皿沫,犬齒不自覺地磨了磨牙槽,好似野獸舐傷,眼尾漸漸染出三分桃花……

  薛六。

  薛平安。

  好個狡黠多變的女子……

  李肇:薛六害孤,得了半城黃沙!

  薛綏:區區小禮,不成敬意。還望太子殿下能嚼出味來?

  李肇:嚼出了,相思味,你定是愛慘了孤……

  薛綏:……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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