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難道有內線？」

　　穆錦安是想和暉帝爭權，可西疆百姓在她心中是首位，她道：「能擊敗熟悉沙漠的薛老將軍，可見其了解地形和我軍防衛。」

　　「短時之內，三千兵馬就覆兩國，隻恐烏靈也出內賊？」

　　當初，三年戰亂時，範昭央也曾去虎彧打過仗，算是了解虎彧地形和氣候，他道：

　　「春日風沙大，一不小心就是埋在黃沙中，阿德赫是算準時機。」

　　「殿下當初計令六國拓疆，以夷伐夷，成掎角之勢，損耗敵力，覆滅涼宛樓月四國。」

　　「如今阿德赫覆靈烏，建立科韌斯，那就是科韌斯南臨爵克斯，阿德赫乃新君，國本不穩，還深入虎彧，科韌斯無強兵鎮守，大盛可請爵克斯君王魯爾褚北伐科韌斯。」

　　謝馳北在盛安也經商，他曾和爵克斯商人打過交道，爵克斯商人除了狡黠貪婪，有些人還反覆無常。

　　謝馳北道：「不可，魯爾褚綿裹秤錘，爵克斯商人貪婪狡黠，若爵克斯北伐，佔領科韌斯，就會威脅到大盛。」

　　「西疆糧草須依賴朝廷，不能留下久戰的隱患，西邊諸國還是分裂為小國、以國隔侵為妥。」

　　範昭央聞言不再反駁，若這兩國當真合併，那疆域面積就算是除了裕鶴，大盛周邊實力最強的外邦外族。

　　穆錦安坐在輿圖前，指著科韌斯國：「趁新國不穩，斬殺阿德赫，烏靈士兵便是拳中掿沙，待王大人戰報！」

　　爵克斯曾經和鉑國是友邦，自鉑臣服大盛後，爵克斯也可從鉑族經過，與大盛互市。

　　爵克斯經營香料、胡椒、珠寶、氍毹、琉璃杯，蒙窕奴，箜娑羊等，尤其是珍貴的胡椒在盛安可賣出「天價」。

　　大盛東南穗庭主要是海上貿易，西邊爵克斯是陸地和沙貿，西邊烏靈兩國沙貿很少。

　　與大盛東北隔海相望的錫鹿部常販賣錫鹿女、人蔘、牛黃、藥材、瓷器，少許馬匹等物到大盛。

　　若說在大盛生意最好、賺得盆滿缽滿的外邦當屬爵克斯，爵克斯物產並不豐富，但他們臨海近陸。

　　爵克斯和西邊等國有海陸貿易，也作為大盛和西邊各國的中間貿易商，他們利用地理位置優勢集物經商。

　　那些外邦新鮮物件和美艷舞姬、奴隸們為爵克斯商人提供大量財富，也充實爵克斯稅賦，爵克斯國力得到大幅度提升。

　　他們的商人吃苦耐勞，就連底層小商販都敢背囊進沙漠，許多商人可說流利的漢語，且比其他外邦商人更狡黠。

　　比如珠寶和香料，他們總是以「稀寶」二字控制物品數量，從而提高價格。

　　爵克斯商人很團結，一旦得到總商指令，此物控價，他們絕不會降價，最後將這些物料賣給盛安貴族。

　　剩下的貨物哪怕是扔掉，也不會賤賣，扔掉的物品利潤早就算在貴族高價購買的利益中，爵克斯商人絕不會虧本。

　　他們最喜歡在盛安城經商，是因盛安貴族雲集，近幾年，他們開始向北方擴充商隊，但遲沒有進展。

　　裕鶴商隊派人損壞玄州藤渠，在謝馳北覆四國後，他便諫言嚴查各外邦和外族商隊。

　　爵克斯商隊相比以前都正規起來，一些想渾水摸魚的商人便無法輕易進入大盛。

　　「現在，弒炎軍嚴守城門。」範昭央將一應賬本明細都交給穆錦安。

　　範昭央道：「盧笙冀在幽州多年，私下早已丈量幽州良田，這是從他府中搜出來的所有賬本，和晉王殿下之前記錄的良田所在縣鄉、丈量的幾縣良田畝數不相上下。」

　　「顧小侯爺、南宮公子、薛祥、景宏、彭拓疆、澤洲、各位死士等人帶著幽州兵重新丈田，鄉霸和貴商見到重兵也不敢阻撓。」

　　「此次分田惠及犧牲的將士親人、諸多百姓和幽州兵，執行起來也順暢些。」

　　「我們不缺人手，春耕前，能將良田丈量劃分給百姓。」

　　穆錦安翻看賬本和戶籍田數等，她微微瞥一眼眉目平靜的謝馳北，他永遠在未雨綢繆，河原兩地的田地戶籍也是如此。

　　沒有什麼比給到百姓和士兵手裡的實惠更能解決他們的困頓，且疆域的每寸土地都該屬於子民。

　　穆錦安隻是藉助兵權將良田還給他們，道：「有勞範將軍，傍晚我們一起用膳。」

　　範昭央笑道：「是，殿下。」

　　範昭央現在算是得到穆錦安重用，能圍桌吃飯，說明還將他當作半個朋友。

　　他弒父之事，幽州有所議論，隻有帶頭將良田分給百姓，名聲才能挽救一二。

　　範昭央最初的理想包含為百姓均田，如今就是志同道合，他的立場是百姓，隻是恰好遇見穆錦安。

　　範昭央是幽州反賊裡的義士，也是弒父惡名中的仁慈者，即使沒有穆錦安，他也會在這條路上撞得頭破皿流。

　　哪怕潰不成軍，他也可拿起那把橫刀指向皇權，為劃出去的曲折田埂播一顆希冀種子，從春日種到每一年。

　　穆錦安聽遠處貧苦孩子們讀書時的快樂聲，她出屋子，示意謝馳北別跟著她：「殿下，我想一個人走走。」

　　範昭央見謝馳北臉色陰鬱，眼底藏著不敢露出的情緒，就像春日遇見暴雨的禾苗，本是復甦機會，卻成奪命洪流。

　　他在戰場見到的穆錦安無堅不摧，神勇無敵，可眼下怎覺穆錦安幾分羸弱，許是春日陰雨多，去年受箭傷有些影響。

　　範昭央在官場多年，何時該寡言沉默，他十分清楚，平日幽州兵問他曦王行事手段，他隻說雷厲風行、軍紀嚴明、獎懲分明。

　　幽州兵曾敗給穆錦安兩次，從她手中得到良田，又見範昭央信服穆錦安，他們也開始信任穆錦安。

　　謝馳北讓範昭央離開，他偷偷跟在穆錦安身後，隻遠遠看著她。

　　薛太醫前日告訴他：「多年來的毒藥已傷她體魄，春雨秋涼，夏炎冬霜，時氣每變，她都得仔細養著身體。」

　　「近來在噩夢中總是驚恐，不知除了為奴，她還經歷過何事，腕痕不除，曦王恐是心郁難解。」